刘表和张玄吴臣一同到了帐中,稍事休息后便决定开拔,竟然连动员也懒得进行,张玄看在眼里,暗中摇头,所幸他已经知道了西鄂的虚实,不然此刻定要急出一头汗来。
刘表命吴臣领着五千骑兵作为先头部队,远出五里之外走在前面,自己则和张玄领着步兵队伍慢慢悠悠跟在后面,好不悠哉。这些手下的兵士中,许多都是从前刘磐亲力亲为调教出来的,本来出发时还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寻思着将平日练就的本领尽数施展,好立下军功光宗耀祖,出行不过二十里地,就在刘表的带动下一个个散漫起来,队列也懒得整理,许多人在日头之下甚至直接将披挂直接卸下搭在了肩上。张玄看着这一幕简直哭笑不得,这哪里是去打仗的样子,分明是闲游踏青来了。
走出不到五十里,刘表就命人就地休息,队伍的主要辎重粮草都在南阳由韩嵩筹措,由韩嵩率先带领南阳守兵为他们在西鄂二十里外搭建好营帐。所以兵士身上所带不过是些简单干粮,但刘表却早为自己做好了准备,不多时就有人为他摆好了几案,上面还铺上了帛布,美酒佳肴样样不少,刘表招呼着张玄坐下共同用饭,张玄笑言自己倒也不饿,起身在兵士中走动了起来。自古想要三军用命,为将者往往和兵士共食同眠,断不会表现出这样轻重之分,果不其然,兵士中靠着刘表近一些的,看见他这样子都窃窃私语起来。
就这样,直等到阳光没有那么炽烈了,刘表才意犹未尽,命令大军开拔继续赶路,他自己已然喝的微醺,竟连马也骑不了了,只好躺在了马车之中。张玄看见刘表借着酒劲睡得深沉,趁机将一众校尉聚集起来,命令他们约束好所部,加快行军,争取在入夜之前赶到南阳,校尉们得了命令,也终于有了些样子,一个个精神了起来,行军的速度也加快了许多。他们本就没有什么辎重,按理来说当天就该能到达,刘表耽误了不少时间,所幸张玄呼应之下,渐渐追了回来。
就这样,直至深夜部队方才到达大营,吴臣所领的先头骑兵早已安顿好了一切,在门口等候了许久,看见张玄骑马走在前头,笑着问道:“军师,主公是不是又喝醉了?”
张玄苦笑了一下,吴臣笑道:“军师慢慢就习惯了。”说罢吩咐手下指点各个校尉领兵回营。此时刘表还未睡醒,看样子怕是要明早才能醒来,吴臣对刘表也不甚尊敬,告诉侍者为刘表准备的主帐位置之后,便拉着张玄到了自己的营帐之中。
一进吴臣帐中,张玄就见几案上摆好了简单的酒水菜肴,吴臣笑道:“军营之中,比不得襄阳,委屈军师了。”
张玄看着案上菜肴,倒也不算过分,笑着坐下道:“哪里有什么委屈,难为将军还记挂着我了。”
“什么话,我知道刘备大人治军虽严,却也对军师礼敬有加,如今虽然投靠了刘表,也备受器重,这点酒水算不得什么。”吴臣笑着坐下,举杯向张玄一敬。
张玄回礼,喝了一口酒,这酒一尝便知是兑了水,看来这吴臣别的时候虽然大大咧咧,在军营之中倒是还颇有分寸。
吴臣旧事重提,借着白天的牢骚继续和张玄聊了起来,张玄起初还只当他是话多而已,听着听着慢慢反应了过来,这吴臣只怕是有什么话想和自己说,但他这人却没什么心机,也不知如何打开话题,于是就东拉西扯,希望先和自己套进关系。
张玄耐住性子继续听着吴臣唠叨,又过了许久,直到吴臣面前几案上再无余物,自己也口干舌燥了,这才尴尬地对着张玄笑笑,说道:“军师勿怪,我这人向来粗鄙,说话也说不到要害处,军师怕是听厌了吧?”
张玄微微一笑,说道:“哪里哪里,将军对我如此坦诚,我又怎会厌烦?”
吴臣道:“唉,总是平日里受了太多委屈,若是似军师一般身具大才,我又怎会如此,听说刘备大人向来厚待部属,我听了是格外羡慕,却不曾想到军师大人竟然愿意转投主公门下。”说到这里,吴臣顿了一顿,看了一眼门外,故作深沉道:“眼下也没有别人,军师可否明言相告,是否是受了刘备大人嘱托,对荆州有所图谋?”
张玄方才已经感觉到以吴臣的心机,也想不到深处,于是不动声色道:“将军何有此问?若是怀疑我,将军大可以直接向刘表大人禀明。”
吴臣哈哈大笑,说道:“军师啊军师,我不妨直言,咱们这位主公手下众人,哪个不是为自己考量得多些?蒯越心向曹操,荆州无人不知,蔡瑁虽然明面上没有什么表态,可他自幼和曹操相识,怕是也做好了打算。军师啊,你我皆是心知肚明,值此乱世,若不多为自己打算筹谋,这时局一旦稍有变化,不要说是安享富贵,就是保全性命也难,只怕军师如今也是此想吧?一面转投刘表门下,另一面应当还和刘备藕断丝连。哈哈,我这人心直口快,军师不要见怪。”
张玄微微点头,说道:“如此说来,将军是不是也想多为自己做些打算?倒不妨说来听听。”他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就是想让吴臣按照自己的想法直言。
吴臣正色道:“军师如今投靠了刘表,想必亦不曾和刘备大人断了情分,将来这荆州无论谁人做主,军师你都可高枕无忧,在下也是一样,主公是何人,其实并不重要,只要能让我在这乱世过得比常人好些,便已足够。我不管军师你是否有别的打算,但只要用得到我吴子卿的地方,一定不要客气,我定尽力而为。”
张玄这才发现,吴臣虽然没什么文武之才,审时度势趋利避害的本事倒还算是有些,似他这样的人在刘表手下只怕才是主流,虽然他们成不了什么大事,却可以似群蚁一般毁掉千里之堤。这种人既不能得罪,也不能轻易信任交付大事,于是笑道:“将军的意思,我明白了,请将军放心,值此乱世,本就该相互扶持,我定不会辜负将军好意。”
吴臣笑着点了点头,似乎颇为满意。
从吴臣的营帐出来,张玄径自回到了自己的营帐,短短一天时间,就让张玄对荆州的底细又有了一番新的了解。这里兵强地富的样貌之下,实际上已经是病入膏肓。曹操如今尚且对荆州的实力有所忌惮,全因不知道这里的实际情况,若是哪天反应过来,以雷霆之势来攻,只怕刘表连半年都撑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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