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玄走入这观星阁,顿时被眼前景象惊呆了。
这阁楼张有八角,巍峨广阔,平地而起,却有数丈之高,从外面看时已经气象恢弘,进入其中才发现,这里面实有三层,第一层书架层层叠叠,上面摞满了经卷古籍和手绘星图,藏书之巨,让人叹为观止。张玄随手翻阅了一些,这里面星象占卜的相关典籍浩繁无垠,让人流连忘返,而手卷文字娟秀,绘制清晰,看起来也是眼前一亮。
走到第二层,就看见中间放着一面巨大的沙盘,仔细看去,河图山岳尽收眼底,制作精细惟妙惟肖。沙盘之上更有一道明光撒照,张玄抬头看去,才发现光源来自房顶上一道长长的缝隙,透过缝隙看去,三层楼顶似乎是一片星图。张玄沿着楼梯走上了三层。
刚一上三层,张玄就看见一人背对着楼梯,正在抬头仰望房顶上的星图,那人聚精会神,全然没有察觉自己的到来。张玄注视着那人的背影。只见他身着一件长袍,头上也不见冠带,披散着一头长发,想必这位就是众人口中的那位隐士了。
张玄不敢打扰,也抬起头看开了头上的星图。
这星图以亮漆明石点缀绘制,以五星七曜居于其中,繁星渐次展开,美不胜收。两侧天窗大开之下,光芒交相辉映,更见繁华。虽然张玄自小师从左慈,于星象也颇有了解,但也未曾见过如此壮观景象。不禁脱口而出道:“如此星图,实在难得一见。”
那位隐士却似并未听见张玄的声音,仍是一动不动,抬头盯着这星图。
张玄感喟道:“只可惜这星图中繁星只有千余,还不及《灵宪》所载,略有遗憾。”
听到这话,那位隐士才终于低下了头,但仍不回头,只是说道:“你见过《灵宪》?”听声音,竟然是位女子。
张玄大为好奇,但对方既有所问,他也就耐住性子礼貌回答道:“《灵宪》所载,中外之官常明者百有二十四,可明者三百二十,为星二千五百,而海人之占未存。算起来,《灵宪》星表所载有三千之数,而眼前这星图,应不及一千五百之数吧?”
那女子听张玄所言,这才深信不疑,转过身来。张玄看向她,只见女子明眸善睐,皓齿如雪,眉宇之间更见一种难以言说的气质,明艳若光入云海,虽然不施粉黛,却难掩其娇美姿容,教人心生向往。张玄一时之间竟呆在当场,也忘了行礼。
那女子却不以为忤,只是直勾勾盯着张玄问道:“你真见过《灵宪》中的星表?”
张玄这才点了点头。
女子道:“《灵宪》早在多年前便已散佚不见于世,你怎么会见过?”
张玄在女子眼神注视之下,竟然忘记了隐匿过往,直接脱口而出道:“是我师父所授。”说完方知此话不妥。正寻思如何找补,却见那女子并不在意,只是自顾自怔怔说道:“你说的不错,我这星图中只有一千四百六十四星,虽然当下无人可及,但我知道当年张衡《灵宪》所载之数定不止于此,可惜却无缘得见。”
张玄忍不住说道:“姑娘若是有意,我倒可将自己记得的部分绘制给姑娘参详,只可惜我对这天文星象没有太多天赋,记得也不全,怕是只能帮你补齐至两千之数。”
女子眼前一亮,这才回过些神来,说道:“小女子失礼了,敢问先生高姓大名?”
张玄行礼说道:“在下宫慈,字太初,敢问姑娘芳名?”
那女子盯着张玄,好奇道:“先生这字取得倒是奇怪,字既是太初,名倒该是一个玄字才更妥帖。”
张玄惊讶不已,想不到这女子竟然如此敏感,顿时不知所措,不知如何回答。
那女子却并不纠结这些,只是说道:“先生何时可以帮我绘制星图?”
张玄想不到自己已经自报家门,这姑娘却不告知姓名,皱眉道:“姑娘芳名,可否告知?”
“我叫刘睿,先生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何时可以帮我绘制星图?”女子说道。
眼见这姑娘全不在意其它事情,只是关心星图,张玄心道这姑娘虽天赋异禀,却是个痴人。他倒是并不生气,反而敬佩这刘睿姑娘心无旁骛的境界,于是说道:“今日在下还有事在身,改日必然登门拜访,帮姑娘将这星图补齐。”
刘睿也不言谢,注视张玄良久方才说道:“先生说话算话。”
张玄点了点头。刘睿转过身去,又开始盯着穹顶上的星图,不再言语。张玄见状,也不再打扰,静静走下楼梯,退出了阁楼。
伊籍见状,急忙迎上来问道:“先生见过那位隐士了?”
张玄点点头道:“想不到这隐士却是一位女子。”
伊籍惊道:“竟有此事?这委实让人难以置信,那《荆州占》虽然还未写完,但流出的片段已经让许多人惊为天人,怎么却是一位女子?”
张玄回想刚才所见,也是难以置信,突然间他似有所悟,向伊籍问道:“那女子说自己名叫刘睿,难道是……”
伊籍瞪大了眼睛,说道:“难道她就是刘表的那个妹妹?”
张玄这才明白,为何进入这阁楼之前,刘表露出那样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若这女子便是他的妹妹,结合伊籍之前的猜测,一切似乎都说得通了。
伊籍也明白了刘表的用意,但他却觉得这是大好机会,对张玄说道:“先生若真可迎娶这刘表的妹妹,想来对玄德大人立足荆州也大有好处啊,不知这刘睿姑娘对先生是否有意?”
张玄摇了摇头,说道:“眼下还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咱们还是先去学舍找刘表去吧。”
伊籍点了点头,领着张玄往学舍而去。他却不知道张玄的心思,在张玄心中唯一放不下的只有玉兰,并没有半分借刘表妹妹巩固自己和刘备实力的想法。
伊籍领着张玄穿过园中到了学舍,却只见到了蒯良,刘表已然着急回府了,蒯良向二人告歉道:“方才刚刚传来消息,长沙太守张怿举兵复叛,主公已回到府中筹谋应对了,来不及告与先生,还望先生见谅。”
伊籍向张玄介绍道:“这张怿之父张羡乃是南阳高门,本是孝廉出身,还兼通医术,做了长沙太守后颇得民心,之前因为主公响应袁绍号召反曹,与他意见相悖,他便领兵反叛,去年方才病死,他儿子张怿自立为长沙太守,重新上表归降,想不到如今竟然又生叛乱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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