蒯良也说道:“机伯兄所言不错,今日听先生高论,主公心中本来十分欢喜,方才还与在下说起,这荆州许多人不明其本意,心中不忿,若是能多几个先生这般人物替他向世人表明心迹,也就少了许多麻烦,想不到刚说完这话,便听到传报,说这张怿又行兵变,委实心痛,待此事平定之后,定要请先生代笔传告荆州,表明自己心迹,也好安定世人躁动之心。”
张玄点了点头,向蒯良说道:“既如此,我也不便继续打扰,还是先回府苑吧,烦请先生转告景升大人,若有什么用得到在下的地方,在下定不推辞。”
蒯良向他行了一礼告谢,忙唤来几个仆役,为张玄和伊籍准备马车,送他二人回府。
回去的路上张玄一言不发,伊籍知道他心中有所打算,也不打扰。直到二人回到府上,张玄才命小厮关闭大门,和伊籍在堂中议论起来。
伊籍将长沙反叛一事从头道来,这张羡也算是个厉害人物,官渡之战前,曹操遣使来劝其归顺,他本就与刘表貌合神离,趁机叛乱,不仅领有长沙,更鼓噪起了零陵桂阳两郡一同叛乱,刘表命蔡瑁领军平叛却连战无果,最终自己举兵亲征才勉强克复了零陵桂阳,张羡也在去年病死,他这儿子被手下推举为太守之后,就上表请刘表宽恕,刘表本不擅将兵,更担心曹操发兵来攻,就接受了张怿的投降请求,却不知为何这张怿选择此刻重新发难。
张玄听伊籍说完,问道:“这张怿将兵之能如何?”
伊籍答道:“他父亲张羡颇有些能耐,不过倒是没听说过他这儿子有什么特异之处。”
张玄点了点头。伊籍见张玄若有所思的样子,知道他定是想要借此做些文章出来。
张玄说道:“如今天下纷扰,一般各地任命太守皆以军务水平为主要衡量,长沙地处荆南,本就是蔡瑁的势力范围,加上他掌有军事重权,按理来说平定之后的新任太守必然是从蔡瑁手下人选之中提拔,我这么分析,机伯兄以为然否?”
伊籍说道:“的确如此,先生莫不是想让玄德大人争取这长沙之地?”
张玄摇了摇头,说道:“为主谋者该当从长计议,万不可被眼前之利蒙蔽,玄德大人初来乍到,不可卷入这争斗之中,依机伯兄之前所言,想必如今蔡瑁定对这长沙太守之位志在必得,只是不知蒯越那边是否也想趁机机会扩张势力,机伯兄,可否帮我打探一下蒯越那边的动静?”
伊籍说道:“我与蒯越手下刘先素有交往,今夜倒是可以前去拜见,探听些消息。”
张玄道:“那就拜托机伯兄了。”
伊籍见张玄守口如瓶,也就不再多问,向张玄行礼退了出去。
张玄心中此时已经有了一些想法。
荆州境内明争虽少,暗斗却是不休,刘备既为外来之人,极容易成为蔡瑁蒯越共同针对的目标,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先一步挑起这二人之间的矛盾,这二人本就有些嫌隙,若是能趁机火上浇油,定可使他们无暇顾及刘备,而这其实也符合刘表的利益,他不希望任何人坐大威胁到自己,所以在这件事上也一定有许多顾忌。
张玄一边想,一边步入园中,看着一派冬去春来的景象,张玄心想,自己帮刘备在荆州扎稳脚跟,到底是对是错呢?在他心中其实认定了曹操才是那个可以还天下一个太平的人,如今自己这样帮扶刘备的作为,多少有些为曹操树立强敌的意思,那岂不是背弃了自己的初心么?
可他实也亏欠刘备许多,刘备甘冒奇险与他共守汝南直至最后一刻,这份肝胆相照的情谊自己也实难舍弃,更何况如今数万百姓全赖刘备守御保护,若是他无法在荆州站稳脚跟,这些人难免也就还要被迫流离失所。张玄虽有智计,却总是无法避免这踌躇之心。维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至少要先让刘备稳居荆州,再作打算。
到了晚上,伊籍前往刘先府上打探消息,可过不多时便回来了。伊籍告诉张玄,他到了刘先府上,可刘先却并不在居所,听下人说是去了蒯越府上议事。
伊籍道:“如此看来,先生所料应该不差,蒯越定是召集手下,商量攻取长沙之后的处置事宜了。”
张玄思索一番,急忙说道:“机伯兄可知,今夜到蒯越府上的都有何人?”
伊籍沉思片刻后答道:“蒯越府上议事,从来少不了的是庞季和刘先,至于今夜还有何人,却不得而知了。”
张玄计上心来,说道:“烦请机伯兄再跑一趟,去那蒯越府门前暗中观察,今夜都有何人去了,回来报与我。”
伊籍问道:“先生的意思,是说这蒯越或许在今夜便会在手下之中寻觅选定长沙太守的备选?”
张玄道:“不错,我与这蒯越见过两次,他皆是有备而来蓄意针对。我料那张怿谋反应该撑不了几天,如果蒯越真的觊觎这长沙太守的位置,定然会提前做好准备。”
伊籍急忙道:“那我这就去,免得耽误了。”说罢匆匆行礼告辞。
看着伊籍走远,张玄也盘算着如何找个借口拜见刘表,择机介入到这件事情当中,他突然想起今日在官学承诺为刘睿绘制星图的事情,心想不如就以此为借口面见刘表,便立刻寻来了纸笔,开始绘制星图。《灵宪》中所载大小三千多星,张玄并不能一一记下,U w.uansh.c但好在《灵宪》中详细记述了星体“近天则迟,远天则速”的规律轨迹,张玄凭借记忆,再经推导,勉强绘就了两千余星。
到后半夜,伊籍才终于赶了回来,张玄见他两眼布满血丝,双手冻得青白如葱,知道他劳心费神盯梢,早已疲惫,此时小厮和马芸清都已睡下,张玄忙招呼伊籍坐下烤火取暖,自己到厨房为他取了些茶水。
伊籍见张玄亲自取水,笑着说道:“所谓君子远庖厨,先生这是折煞我了。”
张玄笑道:“机伯兄劳苦功高,当得此礼。”一边说一边亲自为伊籍奉上茶水。
伊籍笑笑,双手捧起茶盏,说道:“还是说正事吧,先生所料不错,今夜除了庞季和刘先,蒯越还召去了二人,其中一位先生白天见过,便是那宋忠,另一位则是韩玄。”
张玄问道:“这韩玄是何许人?”
伊籍答道:“此人是刘表手下从事,平日里只是做些文书工作,不过也算尽心勠力,从未犯过什么错误。”说到这里伊籍顿了顿,喝了一口茶才道:“最为关键的是,韩家本就是长沙郡望族,想必蒯越属意由他争取这长沙太守的位置。”
张玄点了点头,记下心来,看着伊籍辛苦样子,忙请他早些回去休息,并告诉他明日自己会去面见刘表。
伊籍奇道:“先生若是此刻去不怕刘表心中生疑么?”
张玄指着案上的星图说道:“无妨,我已有说辞。”
伊籍这才放心回去休息。眼见时候已经不早,张玄整理好星图,便和衣在榻上小憩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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