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少年同行的女子悠悠走到张玄与少年之间,向张玄作了个揖。方才那一刀,应该就是她射出来的。
张玄忙拱手道:“是我出手重了,得罪。”
女子并不答话,转头对着少年道:“早就告诉过你人外有人,做事切忌莽撞,今天终于有人教训你了,你也算活该。”
少年还正难受,抬头望了女子一眼,勉力说道:“我还不是心疼姑姑,这倒好,差一点被人打死了,你不帮我还数落起我了。”
女子走到他身边,从袖中取出一个药瓶,从中倒出一粒丹药托于掌中,递给了少年。少年接过丹药,一口吞了下去。
女子这才转过来对张玄说道:“我这侄儿从小放浪,方才冲撞了公子,不过希望公子念在他一片孝心,不再追究,耽误了公子行程,望公子海涵。”说完便转身扶起了少年,便要离开。
张玄看着两人慢慢远去的身影渐行渐远,走出约莫十余丈,少年仍是步伐踉跄。张玄想了想,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人家一长一幼也怪不容易的,算了算了。”转身把马牵了过来,照着屁股上一拍,那马便小跑着向两人而去。
张玄对着二人喊道:“这马就送给你们吧!”
二人回头看见了马由远而近,女子朗声道:“公子好意,我们不敢领受。”
张玄笑了笑,转身拔出树上插着的短刀,说道:“我正好缺把刀防身,就用马和你们换了吧。”
女子听张玄这么说,也就不再多言,只向张玄遥作一揖,便扶起少年一同上了马,策马而去。
张玄看着手里的刀,望向远方的路,摇了摇头。
“张玄啊张玄,你这就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离开了霍山一带,张玄便一路走走停停,沿江而下,虽然没了马,但好在张玄功法不俗,虽然累些,但终于还是赶着日子到了江东地界。
虽然少年时曾随师父到过江东,毕竟也有些年头了。当初师徒两人来时,孙策尚在袁术手下当差,现如今已然成了一方霸主。张玄一路上总能听见一些人评议孙策如何如何英雄了得,不禁对孙策多了一分好奇。心中疑问也愈发多了起来。
于吉真人难道真的有预知未来的能力,算准了孙策要在丹徒山遇袭么?可既然能够预知未来,又为何一定要让他近距离地看到事情发生?行刺孙策的人又会是谁?是于吉派去的还是另有他人?这一切都困扰着张玄。
但既然下了山,张玄便决定先照于吉所示,看看再说。况且若是见不到于吉,便也无从知晓他打算如何让自己践行父亲之志了。
就这样一路想,一路走,三天后便到了丹徒山附近。
张玄心想,这丹徒山方圆数十里,又怎么知道届时孙策会在哪里出现?既然师父已经告知于吉所在,不如先去见过于吉再做打算。想到这,张玄便动身去找于吉。
依照口信,于吉住所便是山下谷阳村边一处宅院,可张玄到了谷阳村,却见这里早已废弃,一个人影也见不到,遍寻一番也不见于吉踪迹,张玄方才反应过来,此处怕不是于吉常驻所在,只是与自己约定在此方便想见。无奈只得另寻办法。
往前又走了十余里地,方才找到另一个村落。走到村口,便见一块大青石,上刻“新丰”二字,料来应是村子名号。张玄步入村里,只见村户虽大多破落,却能看出有人修葺的痕迹,应该还有人居住。可张玄寻了半天,才在村尾一处院落见到了一位老翁。
一问才知,这村子里青壮男子大多都投了军,平日只有些老弱妇孺还在,白天他们大多上山砍柴打猎,下海捕鱼,并不在村里,只有似他一般腿脚不便的才不时常进山,平日里多在自家将养。
张玄谎称自己是从中原逃难到江东投靠亲人,途径此地想要借宿几日。老人听他自报家门,说是姓张,便一口答应了下来。张玄见老人答的如此痛快,不免疑惑,老人笑道:“我见你谈吐不凡,该是大户人家子弟,该不会是来投靠张昭张大人的吧?”张玄听过张昭名号,他本是徐州名士,南渡后在孙策身边备受器重,江北许多张姓子弟都慕名来投,便笑笑含混过去了。
老人将张玄安顿在自家柴房,张玄倒也不讲究,安然接受。
安顿好后,张玄心里想,既然此地依托丹徒山,村里人常常来往于山间,或许知道些消息。便借机帮老人收拾起院落,一边闲话家常一边旁敲侧击打问起来,老人见张玄亲和,也是知无不言。
据老人说,这丹徒山地势平缓,飞禽走兽数以万计,尤以鹿群最多,平日里猎户各有自己熟悉的狩猎之地,但大都以山中一处谷地为中心聚集,再深入林中,那谷地地势平缓,骑马亦不碍事。
张玄一听,料想孙策若来狩猎,大概也会在那里,便又问道:“老先生既说这里飞禽走兽良多,想来达官豪门子弟也是常来狩猎游乐的吧?”
老丈笑道:“你说的那是二十年前,自从天下大乱之后,谁还有心思来此游猎?不过孙将军倒是时常来的。”
“孙将军?”张玄佯作不解。
“便是我们江东的孙策将军啊,听人说已经被朝廷封了吴侯了。他年少英武,喜欢游猎,时常会来。你竟不知?”
“我是想不到孙将军这样的大人物,竟然会来这里打猎,他来游猎不会侵扰乡民么?”张玄问道。
“那倒不会,孙将军每次前来,所带随从多则十余人,少则五六人,都是当天游猎完便会回城,村子里有猎户还见过孙将军,孙将军还将所猎之物赏给他们呢。”
张玄听罢,计上心头。
翌日天还不亮,张玄便早早起来,老人尚还在熟睡之中,张玄也不打扰,留了些钱在柴房,便进了山中。
天光未显,但依着老人指示,张玄很快便找到了老人所说的谷地,果然一片开阔。张玄发现谷地两边山坡略陡,并不适骑马向前,而径直向前则是地势平缓,Uw.ashm前方不远处可见一片树林,由浅及深。
张玄料想,孙策若是骑马而来,多半会向那片树林而行,便往林中走去。
此时林中空灵幽静,除了沙沙风声,便只有偶尔一两声鸟鸣,张玄一路沿着马匹可行之路慢慢向前,细作观察,正在细想如何知道这行刺之地,却突然听到有人正朝自己这里走来,张玄听出来人有三个,离自己尚有一里之距。这三人并不知是敌是友,为免打草惊蛇,张玄四下环顾,找了一株大树一跃而上,隐于枝丫后,屏气而候。
不一会,果然有三个人走到了近前。张玄向下而看,三人都是兵丁打扮,身背长弓,腰悬宝剑,三人在树下突然停步不前,四下张望。
张玄心想,难道被发现了行踪?却听其中一人观望四周后对另二人说道:“就在这里吧,咱们伏于草丛之中,等他来了,视情况而定。”
另一人说道:“不错,此处离山谷处有段距离,足够咱们下手,若他一人前来,咱们便正好下手。”
第三个人说道:“上一回我来刺探,孙策只让随从兵丁在山谷那边等候,他便是一人进了这林中,若是此次还是如此,咱们便稳妥许多了。”
张玄伏于树上,心想:原来好巧不巧,恰恰遇上了行刺孙策之人,这倒省得我四处寻觅了。
三人计定,便依犄角之势,各自找寻位置,在树下四周丛林之间隐伏起来。
张玄屏气凝神,突然心下有些紧张,也不知道是为孙策担心,还是害怕届时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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