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宝仓除了言语上骂郭青云之外,还想着法的给郭青云找活干,一天三顿饭可不能白吃,从李宝仓家到乡里小学的路上有一些树,每天李宝仓都给郭青云分任务,下学回来时去树林里捡些干柴背着回家,只要一日没有背李宝仓就又是一顿骂:
“白吃饭的,还不如喂的一条狗,来了生人还会汪汪叫两声。”
这样骂着,李宝仓也觉得不能消气。
自从郭青云来了之后,李宝仓每次吃完饭就把碗筷往桌子上一推,用手重重的敲敲桌子,要不就是咳嗽一声,这时郭青云就得赶紧放下自己的碗筷,去给李宝仓收拾碗筷。
家里的地郭青云也全包了,这些郭春霞不是不知道,只是在她看来,郭青云只要有学上,有口饱饭、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就是好运气了,至于李宝仓那里让他发发火、出出气也是应该,自己也绝不会多说什么,甚至只有当李宝仓打骂郭青云时,郭春霞才能心安,这是郭青云欠下的债,只有通过被打被骂来偿还了。
郭青云到李宝仓家半年后,李宝仓就不知道从哪里买了五只羊,这下可算是给郭青云找到了个好营生,只要一下学或者放假,放羊的事儿就成了郭青云的,由于郭青云贪玩而导致自己放的羊吃了别人家地里的麦这事儿,郭青云也没少挨打,因此放羊这事儿他记了一辈子,甚至当多年后他功成名就回到乡下时,他也喜欢去山上看看乡亲们放的羊,在山上他一个人不知道掉了多少眼泪,只有那羊知道、山里的草和风知道。
郭青云除了一个人在山上哭之外,还偷偷的在被窝里哭,他时常想家、想他姐、想他学校的一群小伙伴、想在郭家沟时那无忧无虑的日子、想春天里郭家沟开了满山的桃花,如今他也只能是想想了。
有一次郭清华下山来看他,要走时,郭青云就抱着她姐的腿大哭着说道:
“姐,你带我回吧,好姐姐,我不想再上学了,我回家替你干活,我啥活都能干,我有一身力气,不信你看。”
说罢郭青云就当着郭清华的面抄起斧头就劈起了柴火,像个大人一样高高的举起斧子,重重地落在那柴火上,胳膊粗细的柴火棍被劈成两半,这是要劈多少柴火才能练出这般大的力气,郭清华知道郭青云受苦了,可是她带不走他,带回去只有死路一条,带回去自己是万不能照顾好他们的。
“好弟弟,要听话,姐姐改天再来看你,给你带白面膜,这里以后就是你家了,好好上学。”
说罢就推开郭青云抱着她的手,转头抹着眼泪走了。
这场面在李宝仓眼里一点都不让人心酸,他反而觉得郭青云是个喂不熟的山上野物,自己家里这些粮食怕是打了水漂了。
除了在李宝仓家里受李宝仓白眼外,郭青云在学校也没少受欺负,他穿的衣服又破又脏,头发和身上也很少洗,总是一副脏兮兮的样子,老师和同学们都看不起他,不是嘲笑他就是打他,郭青云没少为这事在学校跟人打架,每次老师都把责任归结在他的身上,郭青云受了不知多少欺负,也只能把委屈往心里咽,谁让别人都有爹妈,而自己是棵没人疼爱、没人撑腰的野草。
与郭青云相比,留在郭长河家里的郭利贞似乎更不幸,正如郭长河盘算的那样,郭利贞没有在郭长河家待几天就在郭长河和他妻子的打骂下,又跟着郭清华过活,不久后也就不再上学了,郭利贞上不上学,在郭家沟没有人在乎,郭长河也不在乎。
“不上了好,闺女们上学有什么用?”这是郭长河原话。
郭利贞不上学后就帮着郭清华照顾家里,两人照常经常饿肚子,野菜也没少吃,直吃的浑身干瘦,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为了吃口好菜,郭利贞还挨过一次毒打。
那是一年夏天,正值倭瓜成熟的季节,郭利贞想吃倭瓜,可是家里没有种,村里郭林家里院外种了一些,那倭瓜藤上结了几个大倭瓜,郭林舍不得吃想要留个种,那倭瓜个大,站在院外的路上都能看见,很明显,郭利贞也看见了,她想吃,可是郭林是万不会给他们的,于是郭利贞只好去偷,晚上她趁着天黑背着她姐一个人悄悄的来到了郭林家的院外,当夜月光明亮,像是有人在天上打了个灯照着一般,郭利贞在院子外站了很久,确认没有人了就走到郭林留的那个倭瓜种下面,伸手去摘,可是由于那倭瓜太大,摘掉后郭利贞一时没有拿住,竟然掉在了地上,啪的一声砸断了一个干树枝,郭林家喂的有狗,那狗被这响动吵醒了,狂叫不止,郭林还以为有人来他家偷鸡,慌忙出来看,郭利贞一看郭林出来了也拔腿就跑,可是已经晚了,被郭林追上抓了个正着。
“快说,来我家里偷啥东西,鬼鬼祟祟的,天黑了不回家。”郭林厉声问道。
“没,我没有。”郭利贞怯弱的回着。
“快点老实说,老实说了就放你回去,不然我就叫郭长河上来问你。”郭林逼问道。
郭利贞一听要给郭长河说早已吓得心里一紧,这才慌忙说了实话。
“我们家已经好几天没有吃菜了,我就想吃个倭瓜菜,刚好你家院外有个大倭瓜熟了。 w.kashu.”郭利贞说。
“吃倭瓜也不能偷,这不成贼了,郭家沟出了贼还得了。”说罢就揪着郭利贞去找郭长河告状去了。
郭长河一听郭利贞偷东西,就认为丢了他的脸面,因此当着郭林的面用挂在墙上闲置的皮鞭子狠狠的抽打着郭利贞,郭利贞的哭喊声惊动了整个郭家沟,只是大家伙都安静的听着,没有一个人出去劝郭长河,见实在打的紧,郭清华就跪下来求情,后来连郭林都看不下去了,也说:
“一个倭瓜不值当,算了算了。”
兴许是郭长河打的累了,也兴许是看见郭林消了气,郭长河这才住手,郭清华解开郭利贞衣服看时那身上好几道重重地鞭痕,郭清华大喊了一声“爹啊”就抱着郭利贞大哭起来。
也就是从那一年起,郭清华年年种倭瓜,院外地头都种上,自己吃不完了就送人,直到现在。
他们姊妹三个在郭老万走后确实受了不少苦,这苦也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真可谓是:
靠山山倒随山倒,借水水流同水流。
山倒难再重高耸,水流只身寄飘舟。
郭清华往日郭老万活着时,尚觉得郭长河还有郭春霞对自己这一家人还行,自郭老万死后,她才真正明白那句俗话:
“靠天靠地,不如靠已。”
此刻她也萌生了想找个婆家的想法,毕竟是:
软藤依树见暖阳,春风一送花满开。
当然,想给她找个婆家的还有郭长河,他也早就惦记着郭清华这块半肥不肥的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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