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儿伸出食指,放在自己嘴唇边,轻嘘一下。
低声说道:“哼,美的你!这个事不许告诉我爹爹。”转身出去接大车。
乌老汉正驾车行至凉棚前。跳下了车,掀开车帘子,搀下一位白袍老人。
那老人年逾六旬。脸色苍白,神情肃然,慢慢地走下大车。
箬花快步上前搀住老人的左臂。柔声说道:“父王,走了这几个时辰的长路,很累了吧。且到凉棚里休息会儿。”
老人并不接话,只点了点头。随箬花走进凉棚,坐上那只圈椅。
老人瞧上去弱不禁风,浑身上下软绵绵的。却勉力挺胸端坐,打个手势,让大伙儿到木桌边依次坐定下来。
乌老汉卸下车辕。吩咐小跑堂照料好马匹,自己走进凉棚打横坐下。
珑三见老人招呼自己,亦走上前去,坐在乌老汉的对面。
箬花搬一个木凳,就近倚在那老人的身旁。珑飞拱拱手去老人对面坐下,坐了下首。
那老人端起一杯酒。开口说道:“小女喊麴某''父王''。这世上却哪里还有高昌王?沧海桑田,事无永恒。这里只有好兄弟、亲父女。”
吁了一口气。又道:“在我高昌那儿,众人皆信奉佛法,明晓因故。今日我五人在五烽这地聚在一块儿,实有难得的巧缘在。”
对珑飞颔首道:“劳烦少侠救了麴某性命。大恩不言谢,且敬少侠一杯薄酒。”说完把杯中酒喝干。
这老人正是高昌国的末代国王麹智盛。自高昌被大唐灭国之后,便拘禁于长安城。
乌斯那与箬花设法把他救出。离长安城,翻六盘山,过玉门关,渡疏勒河,终于到了小方城。却一病不起,生命垂危。
老人眼看无可奈何花落去。不意得珑飞之力,从鬼门关里被拉了转来。心中自然是十分感激。
大伙儿一一干杯。又喝了几杯酒,谈兴渐浓。
珑飞问道:“听人说,西域之地,人多信波斯教,西方教,这高昌人却因何也信佛法?”
花儿瞟了一眼珑飞。道:“我们高昌人也是汉人,当然信佛法啦。”
这几天风沙稍息,天气转晴。户外温暖的阳光透进凉棚,斜照在凉棚里一众人的身上,暖和舒适,十分的惬意。
箬花脸上的黑纱巾早已除下。光芒映在她雪白的肌肤上,似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金纱,光彩熠熠。一双美目晶莹剔透,忽闪忽闪的,竟然蕴含幽幽碧蓝之色。与对面的人凝目相视,更能摄人的心魄,令人不禁神魂俱醉。
珑飞只觉这姑娘容貌之美,如无瑕的宝玉。一时竟不敢与她对视。
珑飞心想:“花儿的容貌与她爹爹大不相同。他爹爹是丹凤眼,四方脸,五官平整,与我大唐族类并无多大差异。花儿她却是大眼睛,鹅蛋脸。鼻梁高挺,颇似波斯人。花儿应该像她的娘亲,她娘亲多分是西域之人。”
暗道:“这东方和西域的混血女儿,当真是美艳不可方物。”
乌老汉吃完一根大骨牛肉,喝过几杯酒,乘着酒兴,接口说道:“高昌笃信佛法,只因佛法从西而来,半路辗转于高昌,再传播到东方。倒不是因为只有汉族的人才信佛道。”
又道:“更有东方僧人去西天取经,经我高昌,布经讲道。”
箬花道:“这个我知道的。最有名的是玄奘法师,他西行取经就是走的丝绸之路,曾在我高昌这里停留多日,讲经说法。”
贞观三年,玄奘法师昼伏夜行过五烽,险渡流沙河,经伊贺,至高昌国。高昌国王麴文泰笃信佛教。国都寺庙林立,僧众数千,内中却未有大德高僧。
麴文泰曾到长安朝贡,倾服礼仪之邦之风土人情。亲睹长安寺院宏伟壮观,大唐高僧博学多才。此后麴文泰返回高昌,即令臣民都梳唐人发式,穿大唐服饰。高昌商人在凉州曾经听玄奘讲经,推崇备至,麴文泰听闻后颇为振奋。派出使臣邀玄奘来到高昌王城,请他弘道讲法。
这个典故在大唐亦传颂至今。
坐在圈椅里的老人咳嗽一声,清清嗓子。说道:“法师到王城之时,已是三更时分。我高昌先王亲自列烛出迎,备极优礼。”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