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老头决定要在花街住到过年再回驿城,他不是拘泥的人,下午惨败的郁闷一会就烟消云散,花街的闲适让他流连忘返,城市里人情复杂,相关或不相关的人都来找他,早就不胜其烦,花街人情简单,又有一堆才认识的老伙计,傻子才回城里去。
他这边下了决定,周老头二话不说就去收拾房间,花满衣也邀着去他家住,孙老头欠了花家的大人情,死活不肯去花家,他跟周老头性情相投,在东厢房里安置了下来。
回到家里,花满衣总算是得了机会,把心里的打算给爷爷和盘托出,说想在家里发展,只字不提要陪爷爷安度晚年的意思,他怕花明德会多想。
“爷,昨晚上我跟俺四哥说了好一会,他也支持我在家里创业,你觉得咋样?”
“在家就在家,没啥大不了,就是怕你爸会有想法。”
二伯花正全供出了三个大学生,一个在京城,两个在魔都,混的都还不错,在花街传为一时美谈,花正声从小就不服人,他自己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在花街窝憋到三十几岁,去玲珑镇开了超市之后才算是有所改善,一心要把花满衣培养成才,虽然儿子差强人意考了个二本,大河市也不像京城魔都那样说起来提气,但花满衣长的排场,又找了个大河市的女朋友,杜丽丽家境也不简单,花正声在外人面前说起儿子,也骄傲的很。
结果花满衣狼狈而回,丢了工作,女朋友也吹了,花正声心里不美气,他是个好挣面子的,也不对外人说,但是心里始终憋了一口气,上回花满衣找他要钱买沙场,花正声一口回绝。
“爷,我也想了,今后我不会用俺爸一分钱,过了年我就二十四,也该我顶门立户了。”
“乖孙,你有这心气是好,有啥具体的打算不?”
“就是没有打算才问你啊,爷,给个建议呗。”
“爷老了,能给你啥建议,你别管,舍了老脸也得给你想个好办法。”
花明德豪气冲天,吃完饭就拿着老年机打电话摇人,约了在周老头家碰面,花正全、花满树爷俩都被叫了过来,王道士、智空和尚也冒着夜色下了山,等闲不得见的花五爷花明伦也露了头。
“大哥,啥事啊,搞得这么隆重。”
众人围着周老头家的煤火炉子坐定,孙老头把新得的好茶贡献了出来,拎着水壶滋每人冲了一杯,心疼的嘴角直抽抽。
“小衣刚给我说他开了春不准备出去了,大伙儿都好好想想,干个啥好呢?”花明德嘬了口茶水,慢悠悠的开了口。
“有啥担心的,正声的超市干的挺火隆,恁大一摊子忙不过来,让小衣过去帮忙呗,迟早不都是他的?”花街近六千人的大村,针头线脑的事管不完,花五爷百忙之中被他大哥叫了过来,以为有啥事呢。
“那不一样,正声是正声,小衣是小衣,你孙子说了,不想跟着他爹干,都想想主意,看能干个啥?”
事是花满树起的头,这个事他有发言权:“老爷,是我跟老六说了一嘴,你说做蔬菜有没有干头?驿城人口多,我觉得还是很有前景的。”
孙老头思考了一下,接过话头:“做蔬菜也不是不行,但驿城周边几个镇的蔬菜产业都成规模了,这会进这个行业,会不会有点晚了?”
“要我说还是去大城市的好,小衣正经是大学毕业,到哪不好找工作?留咱这破山村有啥好的?”
花五爷快言快语,自从二十年头里接了花明德的班成了花街一把手之后,为了花街的发展想尽了办法,几年头里有人开发小香山,让他看到了一线希望,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想不通花满衣堂堂大学生为啥起了念头要在这穷山破水折腾。
“五爷,话不能这么说,大城市也不是那么好混,要我说,家里大有可为。”花满树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只是跨专业,说不出所以然。
二伯花正全是个木工,只能听不能说,智空和尚、王道士方外之人,不涉俗务,想帮忙也有心无力,王道士突然道:“德哥,大孙子不是跟他二哥弄了个沙场吗,照我说赚不完的钱,你们这是急啥呢?”
“道长,沙场有俺二哥照顾,用不着我,天天闲着不是个事啊。”花满衣郁闷道。
“世人庸碌,得陇望蜀,怎么活不是一辈子,小衣你要肯随老道去,我那青云观的收益分你一半,悠游林下,自得逍遥,你觉得咋样?”
“老道,你敢再多说一个字,别怪老头子跟你翻脸,不就是想让俺孙子跟你下棋么。”王道士平时端谨自守,花明德还是挺敬着他的,哪想到老道蹬鼻子上脸,居然要拐了他的孙子去,老头子不能忍,出言呵斥。
王道士讪笑不已,他最近下棋下的疯魔,天天想着怎么才能战胜花满衣,今天听花明德说要给孙子找个出路,一顺嘴就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跟着他有啥不好?道观里有徒弟照看着,有钱有闲,没事一起下下棋,吃喝玩乐,岂不美哉?在他看来,花满衣有出尘之姿,与其在尘世里跟俗人一样绳蝇苟苟,还不如跟着他逍遥一世。
花明德活了一辈子,对老道的打算一清二楚,虽然知道老道一番美意,但孙子是他一手养大,让花满衣跟着老道学些五迷三道的本事,别说是他,花正声也不可能接受。
“德哥,我这上边那处宅子你还记得不?”周老头低声问花明德。
“记得啊,唉,这会说那干啥?”
“德哥你别急,我想着宅子北边那一大片地能不能干点啥?”
花明德还没回答,花五爷嚷了起来:“周哥你别出瞎包点子了,那块地撂那多少年了都没成过庄稼,种啥啥不成,可别坑俺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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