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花明德已经睡着,他也懒得再铺床,床大的很,索性跟李可挤在一起睡。
“可,你那骑马的生意咋样,赚钱不赚钱?”
“一般般,旺季的时候还可以,骑一次三十,最好的一天能赚七八百块,现在淡季游客少,一天一百来块钱,运气不好的话,牵着马在那等一天,一分钱都不赚的都有。”
“你就没想着干点其他的?”
“我能做什么啊,高中都没毕业,跟你比不了。再说俺妈这情况,我也出不去啊。”
“今年开春的时候,恁家俺正声叔说玲珑镇人多,让俺爸去玲珑镇开餐馆,俺妈身边离不了人,俺爸不敢去。你说俺家这个情况,啥都干不成,俺妹还在上学,俺爸平时照顾俺妈,有红白事就去做大席,闲了就在家呆着,哪都去不了。”
花满衣也替他家可惜的慌,李得财烧的菜远近知名,很小的时候就在吴房城里帮厨,他的师父号称“吴房第一名厨”,得财叔跟着他师父学了一身的本事,烧菜、做汤样样精通,附近厨师,根本不做第二人想。
李得财最为乡人称道的还是“三道汤”,第一道汤,“豌豆大肠汤”,韧劲十足,肥美可口,第二道汤,“酸辣肚丝汤”,跟常规的肚丝汤采用牛肚不同,李得财用的是猪肚,酸辣相宜,咸而不涩,第三道汤,“滚蛋汤”,用豆腐皮、黄花菜、金针菇、鸡蛋烹制而成,成汤之后,撒上葱花、香菜,色香味俱全,是农村大席上最后一道汤,客人吃多了大鱼大肉,滚蛋汤最为解腻。
在平原省,滚蛋汤大名鼎鼎,名字虽然不好听,实际上是调侃的说法,滚蛋汤一上,客人们识趣纷纷离席,都知道不能再麻烦主家了,该滚蛋了。
这三道汤,别说厨子,普通人都会做,但都做不出李得财那个味儿来,凡是李得财操办的大席,无论再尊贵的客人,都会殷殷期盼着喝了“三道汤”再离席。
李得财一身好厨艺,因为结发妻子卧病在床,只能屈居于乡间,脾气愈发暴躁,李可就成了出气筒。
“可惜了得财叔这一身本事啊。”花满衣感叹道。
“是呀,俺爸原来脾气也不是这么坏,上初中之前对我挺好的。对了,衣哥,你知道不,原来驿城市里都想请我爸过去呢。”
“真的?我还没听过呢,讲讲呗。”花满衣来了兴趣。
“我听俺妈说的,那是老早了,市里的官去玲珑镇参观,镇里派人开车过来接的俺爸,让俺爸过去帮着做菜,市里的上级喝了俺爸做的汤,赞不绝口,就想让俺爸去市里,那时候俺妈身体已经不好了,俺爸没同意。”
“还真不知道这回事,你爸跟俺爸关系好,我也没听俺爸说过。”
“后来,镇里的一把手来俺家,把俺爸骂了个狗血淋头,说他烂泥扶不上墙,活该一辈子受穷,俺爸一声不吭。”
跟李可絮叨到半夜,他实在有些撑不住了,这家伙本来就是个活泼的性子,上初中时就跟着花满衣跑腿,嘴巴能说的很,虽然被李得财打的狠,晚上一聊开了,好像也没什么改变。
第二天起床之后,怕李可被责怪,花满衣陪着他走了一趟,跟想象中的不一样,李得财面色平静,好像昨天什么都没有发生。
“得财叔,我跟李可哥俩多久没见了,想的慌,我喊他跟我一起睡的。”
“没事,恁哥俩玩的好,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没事你多教教他,这小子皮的很。”
李可牵着大白马出来,他也不再多停留,今天还得带着智空和尚去汝南开会。
“叔,那我走了啊。”
“好,哪天闲了过来找恁老弟玩,叔给你烧菜吃。”
“好咧,叔,在外面天天都挂念着你做的汤呢,我可真来啊?”
“哈哈,你这孩子,叔还跟你说笑不成,尽管来。”
李可化身“白马王子”,骑上马得得而去,他也赶紧回家取车。
他爷在家煮了稀饭,花满衣匆忙喝了一碗,撂下碗就要出门,被他爷叫住了。
“乖孙,和尚找你有啥事啊?”
“和尚要去汝南开会,让我开车带着他去。”
“这和尚,就会使唤俺孙子,怪不得不敢给我说。”
见花满衣要走,老头一把拉住,小声道:“乖孙,要不我也去成不?”
一脸的期盼,花满衣顿时失笑:“爷,想去就去呗,还问啥呢?”
“不是怕耽误了和尚的事吗,唉,五十多年没去过了,想的慌。”
开车带着花明德去了周老头家门口等待,智空和尚要是下山,一眼就能看见他们。
到了周老头家门口,远远就看到门口俩人,在那低着头下棋,走近一看,周老头跟王道士正凝眉对弈,见爷孙俩到来,王道士精神一振,伸手把正下的棋打乱,大笑道:
“哈哈,好小子,昨个等你一天没见着你,快来快来,今天老道得好好收拾你。”
老周头大怒,道:“你这老道,咱俩还没下完呢,你咋给呼啦了呢?”
王道士嗤道:“你觉得这盘棋你还能赢?”
说着不管周老头尴尬,就要过来拽花满衣的手。
“道长,今个有事下不成啊,要陪老和尚出门。”
“去哪呢?”
“去汝南。”
“和尚还没下山呢,来来来,先下一盘。”
花满衣无奈,被拖着坐了下来,王道士回去之后苦思他的棋路,早已想好了对策,算是有备而来,两个人摆开阵势,正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王道士想要一雪前耻,不再像前日那般落子如飞,每一步都下的很谨慎,花满衣也不敢大意。
鏖战正酣,智空和尚下得山来,一改往日邋遢形象,换了身崭新的黄色袈裟,手里捏着串锃亮的佛珠,看上去宝相庄严。
花满衣一招妙手把王道士逼入死地,老道捻着黑须陷入长考。
花满衣长身而起,道:“和尚来了,道长,咱不下了吧?”
智空和尚笑道:“不急,不急,你俩下完这盘再走也不迟。”
和尚说的大度,王道士却不领情,要是和尚急着走,花满衣将军,他是劣势,正好可以趁势起来,可以算作和棋,和尚一说不急,他一向自诩棋艺高超,好脸面的紧,怎么可能就坡下驴和了这盘棋。
最终王道士还是长叹一声:“我输了,还是没赢了你啊。”
花满衣笑道:“游戏而已,道长不必执着胜负。”
王道士道:“你说这话我不认可,下棋跟竞技是一样的,不争个胜负有什么意思?”
智空和尚唱了声佛号,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年光似鸟翩翩过,世事如棋局局新。”
王道士正输的恼火,见和尚拽文,大怒道:“和尚,闭嘴行不,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智空和尚笑道:“哈哈,老道别恼,俺今个要去参加辩法大会,提前找找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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