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爷,你吃饭了没有。”
“吃了,这年龄大了就是撑不住,都能睡着,真是老了。”花明德自嘲着,突然想起一事,道:“乖孙,今天王道士找你下棋,等了一天没等到,智空和尚也有事寻你,看起来蛮急的,问他啥事,他也不说,现在几点了?”
“八点半。”
“还早着呢,你去山上问问和尚吧,看他有啥事?”
“中,我去问问,爷你赶紧睡吧。”
智空和尚不是花街人,平时住在花街旁边的山上那座叫“普化寺”的破庙,从他儿时有记忆起,老和尚一直住在那座破庙里,庙宇不小,破败的厉害,除了智空和尚,再无旁人。
普化寺坐落在山脚再往上些,不是很远,但道路崎岖不平,开不了车,花满衣安步当车,甩开长腿,上山去寻智空和尚。
过了街西周老头家的老宅,有个长坡,上了坡,西南边是村里的水库,正对着街口,就是上山的路。
花街西边的这座山,附近人称作小香山,十几年前曾经有人开发过,建了山门,修整了上山的道路,又请了不少明星来捧场,热闹过一段时间,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放弃了。
上山的路修整过,用山上的石头铺设而成,很宽,但是不平坦,越野车可以攀沿而上,直抵半山腰,他的轿车却不行。
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山路的南侧是个小沟渠,夏天雨季的时候,山上的水顺着沟渠往下流,汇入水库,花满衣拾级而上,他视力很好,看到沟渠的对面好像有一团黑影。
走有二百多米,到了普化寺,上去敲门,敲了半晌,智空和尚过来开了门。
“老和尚,听俺爷说你找我有事?”智空和尚化外之刃人,不在乎称呼,他是知道的,开口道明来意。
“我说是谁呢,小衣啊,进来说。”
破旧的大木门吱压压打开,智空老和尚招呼他进寺。
“不进去了,老和尚你有啥事赶紧说吧,累了一天了,说完我好回家睡觉。”
“是这样,我明天要去汝南的南海禅寺开个会,你不是有车吗,想问问你明天有事不,没事的话带我去一趟。”
“行,我说啥事呢,明天没事,我陪你去一趟,你咋不让俺爷给我打电话呢,非得我跑一趟。”
“呵呵,恁爷那个老东西,哪会舍得使唤他的大孙子,不给他说就对了,我要是跟他开口,老东西一准不同意。”
“那行,老和尚你赶紧睡吧,我也下山去。”
花满衣没进寺庙大门,别了智空和尚,往山下走去,走了一百多米,隐隐听到沟渠对岸有人在低声啜泣。
他吓得一枝楞,汗毛竖起,厉声道:“谁在那里?”
哭泣声止了,却没有回音。
“你谁啊,大半夜不睡觉,在这吓人?”花满衣壮胆问道。
“衣哥,是我。”那人好像也听出了他的声音,小声回道。
听说话有些熟悉,他用手电筒照着,小心的爬过沟渠,定睛一看,是在他二爷丧事上做菜的得财叔家的儿子李可。
“是李可啊,你可把我吓坏了,大半夜的在这哭啥呢?”
“衣哥,我……”
没人倒好,身边有了人,李可止不住难过,哽咽的说不了话。
“别哭了,有啥事给哥说说,是不是恁爸又打你了?”
得财叔是他父亲花正声的好朋友,做菜的本领很高,周围十里八村有红白事,都是请他过去置办大席,两家关系处的好,李可比他小一岁,在玲珑镇上初中时,经常跟在他身后。花满衣最清楚,得财叔在外面天天笑吟吟的,在家里脾气却大,经常拿李可出气。李可的老娘身体不好,十几年前就躺在床上用药养着,他家的情况很糟糕。
上完初中,他去了吴房城读高中,李可比他低一届,慢慢的联系就少了,听花正声说,这小子高中读了一年就不上学了。
“别哭了,都二十多了,有啥事过不去?”
李可止住了哭声,抽噎着说了个梗概。
原来他辍学之后,因为老娘卧病在床,老爹经常出去给人做菜,怕老娘没人伺候,所以他没有像同龄人一样出远门打工,而是在附近跟着年龄大的同乡干建筑,挣钱不多,但是能顾着家。
最近几年,玲珑山景区着重宣传“西游”特色,山上有人扮演孙悟空、猪八戒跟客人合影,赚了不少钱,还有人准备了白马,在下山那段平坦的路上,给游客推销骑乘,让游客过一把“唐长老”的瘾。
花街离玲珑山近,李得财知道了消息,给景区交了管理费,又一咬牙花了两三万买了匹大白马,这么一来,李可就加入了玲珑山角色扮演大军,扮作猴哥,牵着白马,每天在下山的路上等着游客光顾。
白马都被调教的脾气温和,.knshm 又加了马鞍马镫,按理说是非常安全的,但今天的客人过于兴奋,在马上摆出各种姿势让同伴给他拍照,一不小心从马上栽了下来,摔的头破血流。
被摔那人的同伴顿时不依,扯着李可不放手,尽管他再三解释是游客不停劝阻才导致从马上摔下来,几人不听,最后揪着他到了景区管理处。
管理处本着维护景区名声、保护游客利益的原则,让他出了三千块钱补偿游客,李可手里没有,把马押在了管理处,回家问李得财要钱,李得财无奈只能出了钱,但扎了几万块钱的本钱进去,还没怎么捞到钱,倒先搁进去三千,心头火气无处发泄,逮着他就是一顿狠揍。
李可委屈的很,自己没有本事挣钱,处处都要仰老爹的鼻息,今天明明不是自己的错,老爹怼不过景区管理处,却把气撒在自己的身上。
他越想越气,晚饭也没有吃,满腹委屈无人可诉,就偷偷的跑到山上,在沟渠边闷头哭泣。
这都啥事啊,花满衣也没有办法,李可肯定是没有错,但作为晚辈他也不能去指责得财叔,安慰了李可一会,带着他去自己家睡觉。
“李可,你也别跟恁爹置气了,他啥脾气,你知道的也不是一天半天了,明天该去景区,还是得去景区,吃一堑长一智,以后注意点,给客人交代清楚,出了事咱不负责,他就老实了。”
“衣哥,谢谢你。”
“客气啥呢,咱俩小时候玩的那么好。你也不小了,也得体谅恁爹,维持这个家,不容易啊。”
“嗯,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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