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胡扯吧,我咋就不信呢?”
“老六,也别抬杠,你仔细想想,恁家俺老爷、俺家恁二爷、咱三爷、四爷、五爷、六爷,哥儿六个,有一个脾气好的不?咱老花家的根儿里带的,就没那个好性子。”
花满衣一想还真是这么个理儿,爷爷那一辈儿亲弟兄六人,就没一个性子软弱的,他爷花明德执掌花街权柄三十多年,五爷接任又管了小二十年,花二爷性格倔强,谁也不服,花三爷年轻时是方圆十几里有名的混不吝、不讲理,四爷膀大腰粗,六爷更不用说,个子不高,两头一般粗,杀猪匠,花街上一代武力天花板。
到吴房城买了五十只鸡、五十条鱼,花五爷是按四十桌准备的,花街人多,怕安排不到,剩下十桌备用,让老板给鸡褪了毛,清洗干净,一股脑都塞到面包车后备箱里,马不停蹄往回赶。
回到花街,花满衣把买的鸡子、鱼卸下来,发现院子里垒了个大土灶台,他父亲花正声也回来了,正在那烧锅,跟忙前忙后的厨子说着话,厨子是花正声的拜把子兄弟李得财,他不敢怠慢,急忙过去打招呼。
“得财叔,你咋今个就过来了,不是明天才待客吗?”
“还不是恁爹把我喊过来的,他在这逃滑儿,非要拖着我。”
花满衣怕父亲多问,不敢多说,道:“爸,你俩先聊着,我去问问五爷还有啥要忙的?”
在花五爷那讨了个巷口发烟的活,有客人来了,就过去让烟,来祭奠的人络绎不绝。
花满衣在巷口发了会烟,远远的看到一辆奥迪A6停了下来,正想着这谁这么牛气啊,就看到表叔张二毛推门下了车,急忙上去递烟,张二毛接了烟,却不搭腔,拉开后车门,姑爷和姑奶在后面坐着。
花满衣顿觉大事不妙,急跑去大门口喊:“大伯,俺姑奶姑爷来了,俺表叔也来了。”
花正坤正在门口给来的客人磕头,身边就是收钱的礼单子,一边磕头一边盘算着一场事儿下来能赚多少钱,听花满衣来报,一时慌张起来。
还不知如何是好,几人已是到了跟前,姑奶眼里含着泪,不多言传,上来就在花正坤的瘦脸上,给了俩大嘴巴子,哭着骂道:“你这个不孝的畜生,今儿个非打死你不可。”
花正坤猝不及防吃了两巴掌,脸上生疼,不敢还手,强自解释道:“老姑,你这是咋了,我有啥不对的地方,你说就是了,为啥打人呢?”
“打的就是你这个畜生,恁娘被你活生生拖拉死,有病不给治,到了恁爹还是这样,我苦命的二哥啊,咋就遭见你这个白眼狼呢?你还是个人吗?”
骂完又要上去打,被旁边的客人拉住,姑奶动弹不得,大急道:“张二毛,你是个死人啊,还不快上去揍他。”
张二毛是个孝子,对老娘百依百顺,在路上就商量好了的,今个务必得给花正坤个深刻的教训,见老娘发话,上去一脚,就把花正坤踹了个四脚朝天。
花正坤个子虽高,却是个瘦子,四肢不勤的,哪里会是张二毛的对手,急忙大喊:“满良,满良。”
张二毛俯身骑在花正坤身上,握拳就要打,突然胳膊被一把拉住,挣了挣,没挣开,抬眼望去,一位壮汉立在身前,正是花满良。
“满良,你松手,今个非得给他记记味儿,给恁爷出口气。”
“表叔,差不多得了,他再不对,也是俺爹啊。给侄个面子。”
“放手,你今个是要跟恁表叔较劲是不?”
“表叔,我不能让你再打了。”
张二毛一心要给老娘出气,花满良不想再让他爹再挨打,局面一时僵持,花五爷赶了过来,看到是他姐在那闹事,上前说道:“姐,你啥时候来的,赶紧进屋看看咱二哥吧。”
姑奶比他大,哪里会听他的:“我不进屋,这个不孝的畜生,既然你们哥几个不管,那我来管,今天非打死他不可。”
这时候,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都给我住手。谁再闹一个,就给我滚。”
花满衣回头一看,他爷花明德也来了,白胡子气的一颤一颤的。
“都堵着门口干啥呢,都给我滚,该干啥干啥去。”
“毛妮,你都多大了,恁二哥的事上你过来闹,存心让你二哥不安生是不?”
“大哥,你冤枉我,你明知道不是这样的。”姑奶被训斥,心有不甘,小声回道。
“这个事不是正坤的错,我都没料到恁二哥会走那么急,正坤也没办法。”
花明德不想让外人看了笑话,他兄弟不声不响走了,说不生花正坤的气是不可能的,但这会客人多,一堆人堵着门,连花满仓那孙子也在人群里,w.uknshm 笑嘻嘻的看他爹的笑话,心下无奈,只能违心的替花正坤开脱。
“各自是一家人,你一个出门子闺女,管那么多干啥?赶紧进屋,给恁二哥烧纸去。”
姑奶不敢再说,花满良跟张二毛都住了手,花正坤也从地上爬了起来,拍着身上的土。
一场纷争消弭无形,姑奶收声去堂屋烧纸,花满衣咋舌不已,自己的爷爷好厉害啊,平时都看不出来。
花正坤挨了顿打,感觉大丢面子,这时门口来了个老和尚,手里拿了个木鱼,不紧不慢的敲着,和尚不说话,就要往院里进,花正坤一腔怒火无处发作,拦住和尚吼道:“智空和尚,俺可没请你啊,你来干啥呢?俺可没钱给你。”
老和尚智空身着一身破旧的灰色僧衣,闻言也不生气,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贫僧专为超度而来。”
花正坤大怒:“说人话。”
和尚笑道:“恁大伯让我来的,不要钱。”
“真不要钱?”
“真不要钱!”
“那你进去吧。”
白得的法事,不赚白不赚,就是阵容单薄了点,就一个老和尚。
老和尚嘻嘻哈哈进去了,到得堂屋,跟花明德点了点头,自己寻了个空地儿,敲着木鱼,念起经来。
接下来两日再无风波,去吴房城里殡仪馆烧了肉身,取了骨灰,入土安葬。
从回来第一刻就不得闲,前后忙碌了几天,父母又都回了玲珑镇,花满衣闲了下来,无事可做的滋味不好受,他想找爷爷好好谈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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