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花满衣回来了,花明德才难得有一点高兴的神色,强自展颜问道:
“啥时候到家的,大孙子?”
“爷,我才刚到家,见家里没人,想着你就在这,我就直接赶过来了。”
“上班不忙吗,谁给你打的电话?”
“俺爸打的电话,我没有等,接了电话就回来了。”花满衣没有回答工作的话题,岔开话题问道:
“爷,我记得俺二爷夏天时,身体不还好着呢吗,咋突然就不中了呢?”
“恁二爷身体早就不中了,前些年恁二奶走了之后,这两年是一天不胜一天,恁大伯又咋不管他,天天身边就没个说话的,前几天给我说身体不带劲,我没当回事,没想到啊,说走了就走了啊。”
花明德嘴里说着,就忍不住流下泪来,喃喃道:
“这犟驴,咋就走我头里了呢?”
花满衣见他落泪,爷孙俩感情深厚,急忙过去帮他擦泪,道:
“爷,你别难受了,谁也料不到是不,你再哭,俺二爷也回不来了,你的身体要紧啊。”
“你别管我了,恁大伯是个不知事的,你出去看看外面有啥忙的,咱自己家里的事,学勤快点。”
“我知道了爷,俺五爷让我等会去报丧,吃点东西就出发。”
爷孙俩正说着话,厨房里就喊着吃饭,人多,丧事才刚开始操办,厨子还来得及过来,眼下是同族的妯娌帮着忙活,做的饭简单的很,煮了一大锅菜汤,就着机器做的馒头吃。
喝了一碗汤,吃了半个馒头,还没喘口气,五爷花明伦就过来催着走。
“满衣,你有车,跟恁大哥满仓一路,远路的就交给你了。”
花明伦安排的是兵分三路去报丧,他的事多,有很多事要忙,催着让几人出发,正说话间,水晶棺到了,赶紧过去安排。
花满衣问爷爷要了家里的钥匙,车上有给爷爷买的东西,还有他随身带的大运动包。
到家里开了门,把车上的东西放置好,开车去喊花满仓出发。
花满仓三十来岁,个子不高,钻进副驾驶,端详着车里的装饰,羡慕不已。
“老六,你,你这车恁排场,得,得十几万吧?”
“满仓哥,十几万买不住,办下来得二十三四万。”
花满衣开车出了花街,见花满仓问他,笑着回答,花满仓是个结巴舌头,但结巴的不是很厉害。
“乖乖,我,我说坐着,咋,咋恁带劲哩,这好车,坐,坐着就是不一样。”
“咋滴,大哥也想买一辆?”
“等,等几年吧,等恁侄子大,大了,非,非得给他买一辆。”
花满仓虽然结巴,嘴巴却闲不下来,这是个爱说话的,花五爷安排的第一家是花满衣的姑奶家,在玲珑镇还要往北一点,有二十几里地呢,距离不近,哥俩就一直不紧不慢的聊着天。
花满衣知道他这大哥花满仓,跟他大伯花正坤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说话、性情都相近,花正坤也稍微有点结巴舌头,按理说这爷俩脾气差不多,应该是能和睦相处的,但事实上父子俩跟仇人似的,平时见到都不带搭腔的。
“老六啊,等,等你发,发财了,可要带带恁哥我啊。”
“中啊,满仓哥,兄弟发财了肯定忘不了你,不过你可有得等了,我这才毕业,发财得等到猴年马月去了。”
花满衣也奇怪,二爷去世了,他心里都难过的紧,大哥花满仓脸上毫无悲凄之色,结巴舌头还谈笑风声的,真不愧是大伯花正坤的种啊。
到了玲珑山景区,转向北行,途中看到温泉小镇用汉白玉打造的大门楼。端庄气派的很,又走了七八里,就到了玲珑镇。
玲珑镇虽然跟花街一样都在吴房县西部,但地势比花街重要的多了,镇上当街有个大十字路口,西去可通钢城,北去可以上省道去柏城县,东去也能通吴房县城,南边就是玲珑山景区,虽然是十二月份,街上人来人往很热闹,比起花街的冷清景象,强的不是一点半点。
本来他想去超市跟父亲花正声打个招呼,想想这会有孝在身,还是没停车。
不一会就到了他姑奶家,敲开门,姑奶和姑爷都在家。
看花满衣和花满仓身上带孝,老太太有有些不详的预感,见花满仓跪下磕头大哭,颤声问道:
“满衣,是恁二爷走了?”
花满衣肃容点头,姑奶身子就是一软,直往下出溜,姑爷急忙扶着,花满衣也过去搀着到了屋里,姑奶痛不欲生,放声大哭道:
“二哥啊,我哩二哥啊,你咋说都不说一声,就这么走了?”
几个人安慰良久,姑奶这才收住哭泣,恨恨的对花满仓道:
“肯定是恁爹那个龟孙把俺二哥作践死的,看我明个过去,不扇他个龟孙的脸,恁奶他不管,走了,这就轮到恁爷了他肯定还是不管,我的二哥啊,你命咋就那么苦,碰到这个不孝顺的货了?”
又凄声回头交代姑爷:“赶紧给二毛打电话,给他说他二舅没了,让他明个接我,我得过去看看俺二哥。”
因为接下来还有一家远的要去通知,花满仓二人没有在姑奶家多停留。
姑奶心里悲伤,没有出来,姑爷送了出来,对花满仓交代道:
“你回去跟恁爹先说一声,明个恁姑奶去了,要是骂恁爹,让他别多说,先忍着,有个心里准备。”
花满仓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回答,花满衣却清楚,他跟花正坤亲父子俩,平时都是不搭腔的,姑爷年龄大了,去花街去的少,哪里知道这些内情,当下接过话茬,道:
“姑爷,这事我知道了,回去了我给俺大伯说。”
花满仓这才如释重负,这个任务他完成不了,让他去传话,还不如杀了他好。
开车出了村子,上了大路,下一家要通知的地方很远,是二奶的娘家,在吴房县的最东边,开车过去,怕不是得有七十多公里。
“老,老六,你说咱,咱五爷咋恁死板呢,就这些,老,老亲戚,打个电,电话不就中了吗,非,非得让咱跑。”
花满仓嘴里嘟囔着,他跟着跑一点都不累,就是到了哪家都得磕头,他三十几岁的人了,有点害赖,打个电话多简单啊,放着便利不用,偏要一家家的跑。
“满仓哥,生老病死那是大事,现在这规矩都算简单的了,放到古代,不管你当多大的官,你就是丞相,父母去世了,也必须得马上辞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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