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李冰卿回了家,王超非要跟着车送花满衣到虎威。
两个人都有话要说,又好像不知道怎么说,车里一阵沉默。
花满衣仔细想了想言词,还是先开口了,道:
“超,我们是同学,多余的话我也不想说,咱哥俩说几句掏心窝子话。”
“嗯,我听着呢。”
“我虽然见识少,但这天下的事业,我就没见过哪个事业是坐在屋里不动,只凭着拉人头就能在家里等分红的?不用干活,在这住着,再交上几万块钱就可以支援西部建设?有这个道理吗?”
“满衣,你这是一叶障目,你知道吗,这是悄悄进行的项目,上面肯定是支持的,我怎么就给你说不清呢?”
见王超还是那套道理,花满衣一阵懊丧,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口拙舌笨,人家还觉得自己拎不清呢,佛渡有缘人,若不是同学一场,他会费唇舌说这么多?
懒得多说,时间会证明一切,让王超吃个亏也好,不过这吃亏的代价也太大了,一家子都迁了过来,到时候血本无归,后果真实难以想象,
轻则伤筋动骨,重则倾家荡产,
再想想眼下自己也没有着落,即便是有心,他也没有能力管人家啊。
到了虎威站,时间不晚不早,还有半个小时车才到站,把车放到停车场,王强在车上候着,王超从车上拿下个大塑料袋。
“满衣,这是前几天咱去戈壁里挖的锁阳,你拿回去泡茶喝,还有两条本地烟,你带回去抽。”
花满衣不是客套的人,伸手接下塞进包里,伸出双手抱了抱王超,看着那黝黑实诚的脸,还想再说什么,话到嘴边,只化作一声叹息,重重拍了拍王超的肩膀,不再说话,背着包进了站。
上了火车,坐到了座位上,花满衣还是难以释怀,他心里清楚,王超对他绝对是真诚的,让他来陇西也是一番好意,也认为他进行的行当是可以赚到钱的,只不过这好意也太让人惊喜了点,当局者迷,他不肯从迷梦中醒来,单凭外人劝,没有任何作用。
想想这次往返,车旅费一两千,又送了一千的人情,空跑一趟不说,还搭进去两三千,倒不是他在乎这些钱,出发时的满腔欢喜,此刻成空,这才是让人最难受的。
也算是不错的了,想想有多少人落进这个泥坑,高高兴兴的进去,能光着屁股出来都是好结局了,他这次全身而退,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回去的风景大致雷同,花满衣心怀不畅,再美的风景也无心欣赏,再一次回到了大河,花满衣陷入了迷惘之中。
自己的房子租出去了,为了节省,花满衣只得找了个小旅馆栖身。
该好好的打算一下未来了,他盘算了一番自己的身家,银行卡上还有十三四万,装修房子时父亲给了三十万,因为审美的关系,很多活都是花满衣跟杜丽丽亲力亲为,装修材料都是两个人跑到建材市场自己选的,甚至各个房间里的墙漆都是二人自己滚的,又加了些涂鸦之作,连背景墙都省了,最后一算,整个装修下来,才花了不到二十万。
过去一年的工资,大部分都花在了日常生活开支、养车以及与朋友的交往上,工作了将近一年,才积攒了不到一万块钱,想想也是嘲讽,全力维系的友情到头来不值一提,努力至今,看似勤勤恳的工作,仔细算算,身边所有的财产还是父母所赐,连收的七千多房租,也只能算到父母的头上,没有他们买房,哪里有他收房租的机会?
难道离了父母,我真是个废物不成?
花满衣沮丧的想着。
这怎么可能呢,只是一时不顺而已,谁的一生中还没个沟沟坎坎?父母在没有开超市之前,不也是困顿在小山村之中,跟别人一样,守着那十几亩地,指望着老天爷给口饭吃?
机遇,我只是缺乏机遇而已。对,一定是这样。他这样安慰自己。
花满衣不是个遇挫便折的性子,接下来连连出击,求职的足迹遍布周边几省,在这段时间里,他一个电话也没给家里打过。
应聘过徽州省的农药企业,湖州省的种子公司他也去过,西都附近那个大名鼎鼎的农业基地他也去了,甚至还在齐鲁一家不小的化肥企业干了个把月的业务员,最后因为适应不了节奏而离职。
颠转了两个来月,来回奔波,一无所获,最后还是回到了大河,这两天在同城软件上看到了招家教的广告,他准备去试试。
因为行踪不定,这段时间他都是住在小旅馆里,这一日,他准备给招家教的那家人打电话,刚拿出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电话是他父亲花正声打来的,花满衣有些紧张,怕父亲万一问起近况,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满衣,不忙的话请假回来一趟吧,你二爷没了。”
“什么,夏天的时候,我二爷不还好好的吗?啥时候没的?”
“就刚才的事,你没事回来吧。”
“行,我这就回去。”
花正声没有多说就匆匆挂了电话,花满衣有点庆幸父亲没有问起杜丽丽。他现在孑然一身,没有固定的工作,在外漂荡了两个月,个中苦楚不足为外人道,说真的,他也有点想家了。
二爷虽然不是他亲爷爷,但对他还是不错的,而且同族之间有红白事都是互相帮衬,前面有车,后面有辙,别人的事你要不去帮忙,到你家有事了,人家也不会来。
更何况二爷是他爷爷的亲兄弟,他要是不回去,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从小旅馆退了房,花满衣搭乘公交去大东新区取车,车都扔那两三个月了,也不知道都脏成啥了。
从地库里把车开出来,没有想象的那么脏,拿毛巾把前玻璃擦了擦,开到大街上,找了个洗车店把车洗的干干净净,又加了油,踏上了回家的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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