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玄说道:“机伯兄,你对蒯良比较熟悉,若是抛开咱们之前的判断,单看他今日席上的表现,机伯兄觉得,对他来说是阻挠婚事更加重要,还是找借口引我去荆南更加重要?”
伊籍皱眉沉思了片刻,果断说道:“若是单看今日,前面他出言阻拦婚事,倒还不算反常,可后面跪拜请命,就有些刻意了。要我判断,似乎他真意更在引先生去荆南。”
张玄说道:“若非机伯兄提醒,我只怕还想不到这一层,细细回想方才蒯良所言,什么兄弟之情,放在这种场合说来,委实牵强,这种话明明是单独拜见刘表时说来更加合适,刻意放在席上众人面前,只怕是想让我在情势之下不能拒绝这荆南之行。”
“难不成他和蒯越已经在荆南布下了什么阴谋陷阱,要对先生不利?”伊籍紧张起来。
这并非没有可能,毕竟行刺之事在前,蒯氏兄弟的阴狠手段他们也有所领教。张玄思考着如今情势下的种种可能,伊籍见状也不敢打扰,两人就这样回到了府上。
张玄一回府就和伊籍在堂中商量起来,伊籍这几天在襄阳也并没有闲着,一直在暗中观察打探各方的动向,可刘表不在,打探消息不免少了些便利,至少官学之处都有什么人来往,是伊籍很难打探详尽的。
缺少了许多情报,张玄知道若是仅凭自己和伊籍在这里琢磨盘算,怕是也想不到真实情况。张玄决定,按照自己能想到的最坏可能提前做好准备,毕竟这荆南哪怕暗藏刀山火海,自己也定是要去的。
什么是最坏的情况?张玄回忆着这段时间荆州发生的种种事情。最坏的情况,就是蒯良、蒯越和蔡瑁已经联手,准备一起在荆南对付自己。不,这还不是最坏的情况,如果这兄弟二人和蔡瑁联手,有可能也已经和交州牧张津,乃至于曹操暗中达成了什么协议。如果是这样,那等着自己的,不仅会有蔡瑁身边的心腹军队,还会有张津,甚至是张津背后那个修为高过自己的人。难道那个人真的会是于吉么?
猛然之间,张玄想起了宫崇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宫崇说的,是自己会在黄泉路上,等于吉回答。彼时张玄心中悲愤无从细想,现在看,一个“等”字足可说明,在宫崇看来,于吉应该也还没有死吧?
这么想着,张玄顿时觉得不寒而栗起来。
等一下,这里面有一处破绽,张玄想着。
如果于吉真的还没有死,他是觉得自己已经身死于汝南了,还是早就发现了自己改换姓名来到了荆州呢?
自己的身份,应该还没有暴露,否则蔡瑁和蒯氏兄弟对付自己最简单的手段,就是当着刘表的面戳破自己的底细,刘表可以信任当世大儒郑玄的弟子,但一定不会信任一个太平道余孽不是吗?
可即便张津背后的人不是于吉,也一定是个难以对付的人。
伊籍看着张玄脸上阴晴不定,这极不似他平日里沉稳样子,忍不住关切道:“先生,可是想到了什么?”
张玄努力让自己从这种恐惧却毫无头绪的猜想中抽身出来,仔细回顾着席上的种种情形,试图从中寻找出一些蛛丝马迹,突然,张玄想到了一件事情,忙询问伊籍道:“机伯兄可知,这王粲是何时投靠到了蒯良身边?”
伊籍皱眉道:“这倒从不曾听说,王粲向来恃才傲物,荆州士人中与他结交者虽众,却不曾听得他何时投入过谁人门下。先生这么问起,可是因为今日席上他出言不逊?”
张玄说道:“若是无他先出言阻拦,蒯良后面这些话要从何说起?蒯良后面说的话,看似是为王粲和刘表解围,实则是将话题转移到了自己有意之处。机伯兄以为,这会是巧合么?”
伊籍听着张玄分析,深以为然,王粲不知深浅确实有可能,但既然今日蒯良早就企图,就不会全无准备,只等着不确定的机会。而最为稳妥的办法就是怂恿他人先行出头,自己再借题发挥。
伊籍既然想通了这一层,就不难猜到张玄的意图,他对张玄说道:“先生可是想从王粲那里打探出什么信息?”
“我正想问,机伯兄对此可有什么办法?”张玄看向伊籍。
伊籍思索了一下,说道:“若是时间充裕倒是可以找些机会,可是只怕明日刘表的委任便会下达,那可就来不及了。”
张玄听罢,也只好说道:“情况不明,也只能按照最坏的可能作打算了。”
伊籍看张玄一脸严峻神色,也如临大敌起来,急忙说道:“先生,此番若有凶险,机伯愿意随先生同往,虽然我自知没什么大用,但纵有千般危难,这奋死捐躯的勇气还是有的!”
张玄看着伊籍慷慨激昂的样子,笑了笑,心想着,纵然真如自己想的一般,我又怎能教你赴险?他对伊籍说道:“此行倒真是需要机伯兄随我同往,不过倒不是让你以身犯险。我是担心,如果他们真的敢在荆南对我动手,说不得亦会铤而走险,对主公和刘表不利。你若在侧,无论他们有什么阴谋,我都可在荆南与他们周旋,你则可以及时了解情况,回来向主公和刘表传递消息。”
伊籍听着张玄的安排,知道自己责任重大,坚定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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