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兰宽慰他道:“你从前向死而生,以羸弱之师击败李整,其时手下哪里如今日这般将强兵精?如今虽然大敌在侧,你也不须气馁,从长计议,定有破敌之策。”
张玄叹气道:“若是多些时日倒是还好,不过我猜想这曹仁领虎豹骑而来,并不攻城,许是想等到秋收之时,与我们抢收粮食,或是等着我们收粮之时从旁相攻。届时我们若野战不敌,怕是只能困死在这汝南城中。”
玉兰见他神色凝重,心知此事定已困扰他许久。苦笑道:“只可惜天下人皆以为你师父左慈有鬼使神差搬运之法,也总有人说我正一道能有什么变幻神通,要是真的,此刻倒是省下了这些麻烦。”
张玄也道:“是啊,所谓鬼使神差,也不过是运用些山川地形之便,说不得还得提前准备些……”说到这里,张玄心中忽然一惊,转头握住玉兰双臂道:“玉兰,我想到收粮之法了!”玉兰被他握得手臂生疼,但见他兴奋之色,也忍痛高兴道:“那便好!”
张玄这才发现自己失礼,忙松手告罪,然后急忙带着玉兰走到城下校场,吩咐魏岩龚都,即刻传令诸将到太守府会合。自己则与玉兰骑上马先赶了回去。
张玄和玉兰赶回太守府,过不多久众将均已回来。大家坐于一堂,均不知张玄卖弄什么玄虚。
张玄看见众将都已坐定,笑道:“诸位,方才我已想到收粮之法了。”
众将听他这么说,瞬间便都打起精神,聚精会神等他说下去。
张玄取出地图命侍卫撑起,讲解道:“汝南粮田,主要聚集于城西城南,城南之粮原是从前百姓种植之地,虎豹骑虽鞭长莫及,但产量也少,并不足够我城中所需。城西之粮是刘辟将军当初城外驻军屯田的地方,产量颇丰,乃是关键,然我军一旦有收粮动作,虎豹骑须臾之间便可赶到。粮田所在乃是一马平川,若在此处交兵,于我军甚是不利。然而粮田一侧有一处小丘,上面密林丛生,骑兵若想攻取,却是不易。”
说道这里,张玄顿了顿,众将仍是一头雾水,不明就里,唯只关羽看着地图,若有所思道:“公子的意思,是将粮食收拢于此处,再寻机运至城中?可我军收粮之时,只怕对面听到动静,也会设法阻挠。”
张玄道:“不错,所以我准备借鬼道搬运。”
众人望着张玄,大家虽知他的师父是左慈,也听说过一些左慈驱神役鬼的传言,却不知其明细。张玄看向众人,笑道:“所谓借鬼道搬运,说的浅白一些,就是地道。”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但龚都兀自不解道:“公子,从前攻城略地,我们也挖地道,不过地道最长亦不过两三里之间,如今这怕是要挖出七八里有余吧?只怕是挖到了咱们也得饿死了。”
张玄胸有成竹道:“龚将军放心,我与师父学习过土石勘验之法,这地下有什么金石矿物,细沙流水,我一探便知,依我所探路径挖掘,定可事半功倍,且此次我军可先行派出人马隐伏于那土丘密林之中,城内向土丘挖去,土丘则向粮田和城中两方开挖,如此速度更快,以我估算,若是人力足够,不出十日,便可贯通。待到可收秋粮之时,我军伏于地道之中,趁夜收割,定可神鬼不觉。”
关羽听到这里,说道:“此计可行,不过为掩人耳目,还应做些虚张声势的功夫,在城外拒马内打造收粮工具,声势越大越好,为的就是要让对面相信,我汝南城中欲以必死之决心与其抢夺粮食。再命骑兵不断逼近敌营前探,计算敌兵反应时间,同时虚晃牵引敌人,使其疲于奔命。”
龚都拍腿喊道:“这个我也听过!便是什么明什么暗的!”
魏岩笑道:“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众将听见两人对话,都笑了开来。玉兰在张玄身侧,见他重拾信心,也暗地里为他高兴。
众人既已议定,张玄即刻做出安排,今夜张玄便领魏岩到城外勘验地质,绘成地道路径。自明日起,由关羽带领城中兵马,在城外打造收粮工具虚张声势,待地道挖掘接近完工之时,可寻机派骑兵骚扰疲敝虎豹骑。另精挑一千兵士,由魏岩程志带领,趁夜潜入小丘林中,各自依照地图路径向粮田和城中挖掘,而城中百姓,无论老幼,只要身有余力者皆排班组队,由龚都马芸清带领,向小丘处挖掘地道。黄巾军从前虽不擅战事,对这种筑壕沟挖地道的事情却早已熟门熟路,都是信心满满。
魏岩笑道:“玉兰姑娘真乃我家公子福星,你刚一来我家公子便茅塞顿开,想到这等好法子。若是你再多待些时日,只怕击破虎豹骑的办法,也能让公子想出来了!”众人听他这么说,均大笑起来,连关羽也概莫能外,抚须而笑。玉兰心知此刻大家难得振奋士气,被他这么调笑也不以为忤,只是瞪了魏岩一眼,便又看向张玄,张玄也看向玉兰,双手暗地里在案下向她拱手致谢。
只有马芸清心中一时不知是什么滋味,脸上虽也挂着笑容,却是十分僵硬。手按腰间剑柄之上,险些将剑柄抠出一个坑来。这一切却都只被旁边的龚都看在眼里。
会议散去,一众将领谈笑着步出太守府,龚都跟在马芸清身后,待众人走远了方才故意悠悠说道:“今日方听魏岩兄弟说起,那位正一道圣女竟是咱们公子的相好,也不知是真是假,芸清你可知道?”
马芸清在前面没好气道:“我怎么知道。”
龚都却不管她说什么,继续说道:“咦,也不知这位圣女是什么时候来的,你常至公子府上,可曾知道?”
马芸清道:“昨夜便至了。”
龚都故作惊讶道:“竟是昨夜到的?那圣女昨夜居于何处啊?”
马芸清道:“在公子房中睡的。”说完心知不妥,又转头对龚都正色道:“你别想歪了,公子一夜未睡,将床榻让给了她。”
龚都忍住笑道:“我何时想歪了?倒是你这表情,.kash.co着实有趣。”
马芸清面色一红道:“哪里有趣?”
龚都道:“你说实话,是不是也对咱们公子有意?你在黄巾军中这么多年,我可从未听说你待谁如待公子般殷勤。”
马芸清被他这么一说,急忙辩解:“龚叔叔切勿乱说,我父亲是太平道神上使,公子是大贤良师之子,我待公子,便如当年父亲效忠大贤良师一般,别无他意。”
龚都看她表情,笑了笑,说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你自小在军中长大,我若没记错,今年你也才十八岁吧?不急不急,来日方长,若是何时有心寻个夫婿,告诉龚叔叔,定给你择一良婿。”
马芸清正色道:“龚叔叔,我已立志,今生都要追随公子身旁,太平道大业一日未竟,我便一日不嫁。”
龚都本只是调笑,不料她竟然下了这样的决心,语重心长对她说道:“芸清,这天下早晚是要平定的,或许是我太平道之功,或许是他人之业,有些事情并非如你所想一般绝对。我总想,若是这天下最终并不是我太平道的天下,也不是什么坏事,我就找一方田地,足够养活自己终老便可,你还年轻,比起我们这些深陷泥潭之人,该有更多可为之事,切不可拘泥于从前。”
马芸清却并未听进去,只是道:“龚叔叔的话,芸清记住了,只不过芸清心意已决,若不能遂愿,活着也无多少意思。”说罢疾步而去。
龚都看着马芸清远去背影,叹了口气道:“这孩子,如此执拗,倒和当年上使一般无二。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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