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刺客身手也并非等闲,加上孙策盛名在外,他们自然不敢托大,面前刺客回手用剑挡开来箭,身后二人也急忙闪身避开,就在这一眨眼的功夫,孙策已然拔刀在手,纵身一跃从马背上跃下,顺势冲向面前刺客。
面前的刺客方才挡开孙策射来的箭,却将手震得生疼,还不等他缓口气过来,孙策已持刀冲到了面前,这一冲犹如虎入羊群一般,气势逼人,孙策一刀劈下,刺客忙举剑格挡,谁料这一刀居然直接将刺客手中的长剑一劈两断,而刀势未有丝毫衰减,挟雷霆之势劈到了他的胸口,顿时豁出一道长长的伤口。
孙策看着刺客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笑道:“无知小儿,你那寻常兵刃哪里挡得住我的松纹古锭?”话音刚落,那刺客带着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胸前喷出一股血雾,立时倒地不起了。
孙策从容转过身去,看着另外两个刺客,双目如炬,直盯得二人心中发毛,然而此时他二人已是骑虎难下,二人强自镇定,一个横剑于胸前,慢慢欺近,另一个从身后取下弓,立于其后,搭箭伺机施放冷箭。孙策不慌不忙,竟在此时还刀入鞘,还伸手示意执剑刺客上来,执剑刺客一咬牙,冲步上前欺近到孙策面前,孙策只一侧身躲开,顺势揪住了执剑刺客的后脖领子,如抓小猫小狗一般拎了起来,不待他有反应,便一把将其掷向持弓刺客,此等膂力实非常人所及。
持弓刺客慌忙间躲开,还没回过身来,孙策已一个箭步冲来,身形之快来不及他做出丝毫反应,便被孙策一脚踢出丈许之外。孙策一伸手,方才被他掷出去落在地上的刺客又被他拎在了手上,孙策如法炮制再次将其扔了出去。这一次持弓刺客身子还没落地,被孙策掷出的执剑刺客已然后发先至飞到身前,两人迎面一撞,被掷的刺客脖子扭断立时毙命,被撞的也好不到哪里去,胸口受了这样一撞,五内翻涌难以支持,只能强撑着跪在地上,胸中憋着一口恶气,咬紧了牙关。
孙策见状叹道:“你们几人倒是忠心,许贡门客众多,敢来找我寻仇的却只有你们三人,也罢,此事我不会牵连他人,待你死后,我会将你三人合葬,你放心吧。”
那刺客五脏已然受了重创,却仍强撑着不肯倒下,只是忍着不敢张嘴,生怕一口鲜血喷出就此气绝,连话也说不出来了,仅能恶狠狠盯着面前的仇人,颤颤巍巍举起弓,想要射出最后一箭。
孙策自幼生长于行伍之间,耳濡目染之下,其实也非常敬重这等有骨气的人,他并没有刻意戏弄侮辱对方,而是缓缓拔出松纹古锭,手起刀落,给了敌人一个痛快。
片刻之间,方才还是宁谧祥和的林间空地之上就多出了三具尸体和成片被鲜血染红的黄土。孙策持刀一甩,将松纹古锭刀上的血甩落地上,溅起几朵血花,正想收刀入鞘,忽然听到了不远处的一丝吐纳气息,孙策是何等机敏警觉的人物?立时转身吼道:“还有谁?出来!”
张玄在树上看到了眼前这一幕,正自骇然,他平日里见过的所谓武艺高强之人,其实都不过是身强力壮一些罢了,武功招式着实稀松平常。若是真有谁入得法眼,那也一定是修习过一些玄门功法的人,可方才孙策雷霆之势扑杀三人,所用都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招式,也未见他有丝毫吐纳运转元气的样子,却是简洁凌厉,排山倒海一般,这才明白似孙策这样久经沙场的名将不唯需要天资卓绝,平日里于身体筋骨的锻炼一定也不少。看着树下打斗如此精彩,张玄不自觉间便忘了屏气,想不到只这一下便教孙策感觉到了。
张玄正不知如何是好。孙策已经抬眼向树上看了过来。此时阳光正盛,透过树叶搅动流转,孙策虽看得不够真切,也约莫看到了张玄的人影。
孙策笑了笑:“你的伙伴都死了,你也不下来,是怕了么?”
张玄心想,这下糟了,原来孙策将我当做刺客同党了!
张玄还在寻思该如何回答,孙策却只道这树上的刺客因同党身死被吓破了胆,心里浮起一丝轻蔑不屑,于是弯弓搭箭,一箭便向张玄射来。张玄闪身一躲,身形不过移动了寸许,却正好避开了来箭,箭矢擦着张玄的衣服飞了出去。
这一下躲闪看似简单,但对人眼力反应要求都是极高,实非常人可以做到,孙策本以为对方和方才三人一般都不过寻常好手,眼见对方竟轻而易举躲开了这一箭,不免略微诧异,不过他经验丰富,很快便回过神来,再次弯弓,这一次直接搭上了三支箭,弓弦拉满朝着张玄一气呵成射了出来。
这三箭并列而行,直接封住了张玄闪避的空间,张玄无奈之下只得沉身坠下树来,刚一落地,便觉察到孙策正死死地盯着他。
孙策上下打量张玄一番,只见张玄一身衣服玄色黄边,并不像刚才三人一样穿着兵士甲服,倒更像是什么修道之人的装束,除了背着一根棍子,也不见什么兵器在手,只道他是个领头的人物,便朗声道:“亮出你的兵器,咱们好好过过招。”
张玄本想解释,却不知从何开口,哪怕是据实以告,怕是孙策也不会相信吧?正还在想,孙策却只当他不想答话,已然提刀冲了上来。
无奈之下,张玄只得应战,他并无多余兵器傍身,只能回手取下背上的九节杖,横于胸前,眼见孙策冲到面前正欲挥杖相迎,却见对方突然身子一缩滚地欺近到他腿边便是一刀横砍,这本是沙场之上极为常见的杀敌招式,可孙策使出来时不仅出其不意,更有千军劈易之势。张玄不敢怠慢,向后一跃,身子径直抵到了树干上,孙策见一击不成,果断变招突然跳了起来举刀劈下。退无可退的情况之下,张玄本能举起九节杖将这一刀挡了下来。
奇怪的是,刀杖相交却并无金石之声,只听到一生闷响,倒像是石沉大海的声音。可刀杖交击的威力没有丝毫减弱,直震得张玄虎口发麻,孙策也直接被震飞了出去。
“好兵器!”孙策刚一落地便赞道,“你这身手也好!许贡门下竟有你这样的高手!”
张玄见孙策虽被震开,却全然不受影响,声朗气足,自己方才仓促间虽然还未来得及发动十足元气,却也有七八分功力凝聚于九节杖上,饶是如此,也险些接不住孙策这一招,知道今日若不使足全力,怕是要被孙策砍死在这树林之中,忙凝神暗运太一玄功,顿时元气贯通周身,只是这一顿,孙策便又杀了过来。
江东孙家刀法天下闻名,招式大开大合,最是适合临阵杀敌,加上孙策纵横沙场经验丰富,这刀法中又多了许多巧妙变化,平日疆场上几无一合之将。张玄玄功修为不浅,但这玄功本也不单是为了搏杀取人性命,并无什么与之匹配的武功招式,加上从没有用过九节杖,在这等一流刀法之下不免左支右绌,好在太一玄功催动体内元气,张玄的力量速度比之常人都强了数倍不止,这才堪堪与孙策打了个平手。
张玄虽然勉力应付,孙策却也暗暗心惊,虽然刚才便看出张玄并非等闲,却没料到竟然这般棘手。但他临阵御敌经验何其丰富?久攻不下也不焦躁,刀法丝毫不乱,反而愈加强势起来,压制得张玄全无还手之力,左攻右挡之下,孙策尚有余力寻找着张玄的破绽。张玄毕竟没和这等高手对过招,一面招架一面还要想着如何脱身,渐渐招式起承转合之间变得不那么流畅,刚刚挡开孙策横削一刀,却不知孙策下一刀要砍向何处,略一迟滞顿时露出了破绽。这哪里能逃得过孙策的眼睛,立时单刀直入,向张玄胸口劈来,险些直接劈中了张玄。张玄虽然勉强向后避开没有中招,胸前衣襟却被刀气破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凶险无比。
张玄闪身急退之余,目光一扫,看见了孙策所骑之马便在不远,突然灵机一动,想起了前几日抢马少年的招式,趁着孙策又是一刀劈来,突然变招,也不顾孙策的刀已逼近眼前,而是以杖当剑,一杖直刺向孙策,大有同归于尽之势。孙策不料对方有此一招,若不收刀便是两败俱伤,情急之下一个闪身,却终究是躲闪不及,被划破了左颊,鲜血顿时顺着伤口流了下来。
孙策又惊又怒,惊得是许贡门下这名刺客竟如此厉害,自己今日只怕也无绝对把握将他格杀,怒的是自己的面颊受伤,只怕要留下疤痕。说起来孙策从前在战场上也并非没有受过伤,但江东人人皆知孙策周瑜二人姿颜俊美,他也对此十分在意,想不到今日竟然被刺客破了相,怎么会让他不怒?气愤之余,孙策握刀的手更紧了,他站立在张玄面前,蓄势待发,势要在之后三刀之内了结了张玄性命。
张玄趁机退出一丈多远,此时孙策的战马便在他右手边不及一丈处,张玄心念电转,突然发动佯作向左跑去,孙策只道他想跑,顾不得脸上伤势便疾冲向张玄左侧想要封住他的去路,张玄见孙策上钩,体内元气相抵身形骤然停顿,回身一跃,骑上了孙策的坐骑,挥杖策马一气呵成,霎时间扬长而去。
孙策又气又急,本拟提气追赶上去,却感觉脸上伤口似乎和寻常伤口迥异,这伤口明明算不得多深,却是血流如注,全没有一丝止息的样子,忙扯下衣服一角按在伤口上。这一耽搁,张玄已经骑马跑远了。就在此时,听到打斗之声的韩当终于领着兵士们赶到了,孙策还想着领兵追击,可眼前突然一黑,竟支持不住昏了过去。韩当见状大惊,哪里还顾得上追凶?跃落地上冲到了孙策身旁,细看之下,除了面上一道细细的伤口兀自流血不止,身上则全无半分受伤痕迹。韩当性子稳重,轻重缓急拿捏得十分明白,知道此时追凶倒是次要,若自己的主公有半分闪失,那自己就是万死难辞其咎。韩当将孙策托上了马,急匆匆领着兵士向驻地赶去找人救治孙策。
此时只怕还无人知道,这场慌乱又荒诞的刺杀事件,究竟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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