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摔杯子,杯子掉在草堆上,骨碌碌地打了个旋,没有破:"若不是你我怎么杀不了?"
我顺手拿起酒壶朝他泼去:"若不是我你就杀得了了吗?你自己摸着你那心口说说!三千御林军,杀不死你也累死你!"
酒水从他的发稍顺着面颊一滴一滴地滴下来,他的身上散发出浓浓的酒气。
我心想着,这小丰子找的酒还不错嘛。
他突然疯狂地笑起来,笑得眼泪流出来,比酒水还多:"你堂堂郡主,你懂什么?你不过是个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丫头!天下谁人不知,皇上对你凤仪郡主的宠爱冠绝天下!你懂什么啊你!"
我心头一叹,原来又是个可怜人。
他一个劲儿地笑着:"杀得了杀不了又如何?杀得了我回贺则去,杀不了我毁贺则去!他们每个人都说对我敬重,其实谁不是把我当个没爹没娘的可怜虫?谁不是指望着我保护他们?说是族长的儿子,可我连个家都没有!我除了这把剑什么都没有!"他从那草堆下拿出剑来,轻轻地抚摩着,仿佛抚摩自己的爱人、自己的孩子,眼里有那么多的疼爱,那么多的依恋。
我蹲下身去,他仿佛没看见我一样,自顾自地说道:"你们那皇帝还想要我的剑,只是他拿不走!这神兵选择了我,他以为他是帝王就可以随意支配它了吗?帝王?可这是神!"他高高地举起剑,眼中满是疯狂。
我伸手轻轻地摸了一下那把剑,竟然是冰凉刺骨,我赶紧缩回手。他却神色怪异地看向我,狂笑道:"是你!果然是你!"
我只觉得他仿佛陷进了自己的世界,不再搭理他的话,.kansh.问道:"这把剑叫什么?"
他眼里有兴奋:"叫决天,我是他的神--御吒!"
原来他果真不是祭司!
我看着他的神色渐渐转为平静,这才说:"谁说我不懂?那种畏缩在黑暗里的恐惧,那种希望被人救赎的期翼,那种……"我望着他的眼睛,想起那些抹不去的日子,"蚀骨的寒冷,那种固执的偏激,其实也只是想找到一个可以温暖自己的人罢了!我比你更清楚,我过了整整九年这样的日子,每天都想着怎么活下去,怎么从那些拳打脚踢之下夺一点点食物,怎样从无边无际的恐惧里逃离。身边没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而你呢?你不是还有一个爹爹吗?尽管不是你的亲爹,但是他至少一直陪伴在你身边!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你没有家吗?是你自己不肯要那个家罢了!"
他的嘴唇哆嗦起来。
其实他也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孩子,哪里像我一样,整整三十一年,每天都回想着那些日子,一遍一遍体会得无比清晰。
他看着我,终于吐出一句:"你到底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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