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离不想与他啰嗦道:“这件东西能抵多少银子?郭大人您说个数吧!”
郭安良想了想,伸出二根手指道:“二百两黄金,这也是我能出的起的赔价了。”
范离当既二话不说,将玉如意放在棋盘旁边,道:“郭大人,请……”
周围有人见郭安良赌棋,都纷纷围了过来,也要下注,这些人大都认识郭安良,知他乃是国内围棋第一高手,竟然有人敢向他对弈开赌,纷纷好奇围了过来。
观棋诸人大都不识范离,七嘴八舌又是议论,又是嘲笑,以为他是一初出茅庐的愣头青,是以全部都押了郭安良胜,周半城不动声色的将所有赌注都接了下来,因为又方赔率不一样,范离的赔率极高,如果赢了周半城竟能得上万两银子。
棋局开始,范离执了黑棋先行,随手在星位附近落了一子,郭安良也在相对星位落了一子,二人的厮杀在棋盘的一角展开。
落得十余子,郭安良暗暗心惊,他这一生对弈无数,出道以来,未有一败,只与南楚棋圣宋大生对弈时才有棋逢对手之感,当时二人下得十局,耗时两日,各胜五盘后,都因心力憔悴大病一场。而如今与这范离对弈,落了十余子,便知遇见了高手。只觉对方棋路飘忽不定,每一子落子处让人无法琢磨。
范离此时也暗自赞叹,郭安良的棋路当真是风雨不透,细密绵长。他刚刚用了两个定式,郭安良虽然思考时间较长,但应对却丝毫不差,可见此人在棋术上的造诣非同一般,是以收起了对古人的轻视之心,谨慎应对。
又落了四五十子,范离感觉在边角的纠缠丝毫占不到上风,率先强行从内里扳断,打断白棋连片的意图,求胜之心跃然于棋盘之上,正是定式双飞燕之先手断。
观棋的众人,无一不精通棋道,开始还存了各种各样的心思。有想看郭安良如何虐杀范离的,有想籍此捞些银子的,还有就是真正爱好此道的棋迷,有想借此学几手妙招的。此时见二人杀得难解难分,早已收起了起初的轻蔑之心,细细观摩,只觉二人每落一子俱是精妙绝伦,步步玄机。
刚刚开赌注时,很多人都押了郭安良胜,眼见范离的这一手扳断,无不提心吊胆。
郭安良思考了良久,拈了一枚白子,下在黑子旁边,就地做活,若能成功吃住,便能占得极大先机。
看到郭安良落下这一子后,观棋众人暗自称妙。范离却是松了一口气,心说还是有这只老狐狸没算到的时候,捏起一子随手落在一个看上去毫不相干的眼位上。
众人看了半晌,不明所以。
郭安良心头一颤,范离这一子看上去毫无用途,不成章法,但如果按着自己之前的预想再下上四五步的话,他这一子却是正好卡在作活的劫上,把他的活路完全堵死。如再行纠缠,得不偿失。想到这里,郭安良也不在此纠缠,从另外一角布下一子。
范离却丝毫不让,贴着郭安良的白子旁边落下黑子。
凭着刚刚的一个定式,在边角的争执上占了些上风,范离揪住这一丝优势,死咬不放,每每郭安良落子,便上前缠斗厮杀,寸土必争。
郭安良暗暗叫苦,感觉范离像极了流氓小人,如果照着此法下去,必会被拖死,下到最后,范离定然会以先前奠定的一点优势胜了自己。但是自己几次求变,对方却如同膏药般粘上,大有不死不休的气势,心中暗暗叫苦。
此时,一层厅堂内其余几局棋均已结束,众人见郭安良下场与人对弈,都纷纷凑过来围观,一座石墩挤不下,于是有人在入口石屏的大棋盘上重新打了谱,供众人观摩。一时间众人的眼睛都死死盯在棋盘上,郭、范二人每落下一子,众人都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引得一阵啧啧赞叹。
这一翻厮杀缠斗极费心神,落到百余子时,郭安良头上已然见汗。终于在付出一条小尾的代价后,板住范离的一条棋筋,将大龙安全连活。谁知范离弃了小尾,回头就是一手叫吃,拿掉了几枚白子,这一下变化突然,黑棋呈现出二龙戏珠之势,让白棋首尾不能相顾。
棋局上,黑子的两条大龙现出尖牙利爪,将白子刚刚做活的一条大龙瞬间撕扯成几段。郭安良后后背冷汗直冒,神情一片恍惚,感觉仿佛进入战场,范离的人马己将自己的部队切割成几股,团团围困分别绞杀。手中捏了一枚棋子,却是不知落向何处,只觉手中握着的分明便是一队士兵,再投入战场也是白白送死。正在举棋不定之间,听到一个尖锐的嗓音高声喊道:“范大人,皇后娘娘有请……”
来人正是总管太监李德禄,周半城将范离带入摘星楼时就有小太监向他禀报。
摘星楼自二层起每层设一道关卡,须解开关卡所设难题才能更进一层,除皇室外与几位知名的文坛泰斗外,其余众人无论品级官阶,都须层层过关方能到达五楼。
李德禄遵照皇后吩咐侯在第一道关卡处,只等范离来时,为题所难上不得楼,他便当着众位官员才子的面大声回禀,借此来扫公主刘朵颜面。
谁知范离在一层便与郭安良对弈起来,他将此情况报与萧皇后。
萧皇后知郭安良善弈,让李德禄在下边侯着,如若范离输了棋,同样上楼报于她。
李德禄精通棋艺,站在人堆里,看郭范二人下棋,越看越是心惊,陷入棋局之中,不能自拔,这一看便是一个时辰。
五楼的宴席已经开始,萧皇后久等不见李德禄回来,便派了小太监去楼下传话。经小太监提醒,李德禄才想起皇后的叮嘱。郭安良乃是汉国棋道第一大家,如果范离赢了郭安良便有资格直接上得顶楼,不须再过摘星楼每层的门槛。李德禄也没想到范离棋艺如此之高,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但他久在皇后身边,脑子转的极快,及时喝了一声,想提醒郭安良,看他能不能会意,只要拖上盏茶功夫,他顺利将范离带走,至于这盘棋日后谁输谁赢便不碍事了。
谁知李德禄喊了一嗓子,郭安良却浑然未觉,手举棋子,又是摇头又是皱眉,整个人如痴如醉。
范离早瞧见李德禄站在一旁观棋,样子倒也老实,他刚刚收了皇后一只八宝玉如意,对皇后并无太多恶感,是以听到李德禄说皇后召见,起身哈哈一笑道:“烦请李公公前边带路。”
李德禄见范离如此痛快,不由大喜,将其带到二楼。
二层厅堂装饰得古朴雅致,书案前坐了一位中年文士,闭目捋须,正是范离的同聊,太常寺采辑掌司使肖国才。
范离刚刚上任,只今日上午与肖掌司打过一次交道,感觉此人脾气古怪。听到脚步声响,肖国才双目微睁,向范离点了点头,伸手对着书案做了个请的手势,又闭上双目。
案旁围了十几人,长幼不一,看装束打扮,有富商,有学子,有官员。都在对着一道题思考,不时搬动手指来演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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