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真佝偻着腰,手托一盏孤灯,轻轻的推动书厨,书橱缓缓移动,露出一扇窄门,谢真缓缓侧身挤了进去,书橱合上,没有一丝痕迹。
谢天华坐在密室内,眼见父亲愈见苍老的身影走了进来,忙起垂首而立。
“你这次回来都谁知晓?”谢真眯起一双浑浊的老眼。
“大皇子说有要事,秘密将孩儿召回。”谢天华恭敬答道。
谢真将手中那盏油灯置在桌子上,淡然问道:“这么说,你见过大皇子了?”
“见过了。”谢天华沉吟道:“大皇子想请父亲助他一臂之力。”
“还有没有人见过你回来?”谢真没有理会儿子的问题,径自继续问道。
“还有兵部的张大人,礼部的贺大人,户部的曾大人!”谢天华道:“待时机成熟,我们会力谏大皇子执掌监国之位。”
轻轻拨了拨灯花,暗室内的灯光亮了几分,谢真似是漫不经心的问道:“你说的你们,还有谁?”
“没有了。”谢天华看着父亲。
“啪!”一记耳光,狠狠的甩在谢天华的脸上,将他彻底打懵,不解的看着父亲。
谢真的眼里满是失望的眼神。
“你作为一军主帅,擅离职守是何罪过?你私自返都与朝中大臣密谋,左右朝政是何罪过?现在你赶快回到西路防线,没有皇帝的召旨,你就是死在那里也不要回来!”谢真的声音里带着失望。
“可是,父亲……”谢天华意欲争辨。
“混账,老大和老二争皇位,他们如何折腾都是小打小闹,但是你身为西路大军主帅,手握十万大军,如果陛下知道你也参与进来,他会怎么想,密谋起兵造反么?”谢真几欲咆哮。
“父亲息怒。”谢天华跪了下来,满脸决然道:“我与刘直一同长大,记得幼时,陛下曾说过:‘将来,你要好好辅佐直儿。’当时情景历历在目,从那时起,孩儿便与大皇子生死一心,肝胆莫逆,此时刘哲意与大皇子相争,父亲要孩儿置身事外,孩儿万难做到。请恕天华不孝。”
谢真双目发直,他望着自己的儿子,谢天华一身戎装,虽然跪在那里,但却丝毫不能掩饰身上那股雄浑的气势。
谢天华自幼拜在天南子门下,算是剑阁记名弟子,武功谋略具属上乘,与展白、宋士诚、唐天涯等人相比有过之而不及,但却因为谢真乃是当朝宰相关系,谢天华一直不能成为剑阁正式弟子。因为剑圣当年定下规矩,剑阁中人不得入朝为官。
谢天华虽是记名弟子,但却得天南子悉心传授,更因为不是剑阁弟子关系,考得武状元后平步青云,官至西路大帅,手握十万西路军。
“你此行回临安你师傅可曾知晓?”谢真问道。
“师傅久居汉南,距我千里,事发紧急,我没通知师傅。”谢天华深吸了口气,平静道:“孩儿这次见父亲,恳请父亲助大皇子一臂之力。”说着,拜伏在地。
谢真坐在椅子上,感觉到一阵无力。过了良久才道:“你走吧,只当今夜你我父子未见。”
谢天华缓缓抬头,见父亲顷刻好似苍老许多,一时不知如何言语。想起儿时,父亲才绝天下,何等意气风发,此时佝腰驼背,心中莫名升起一丝伤感。但依然固执道:“我听说陛下贬了父亲的监国之位,想您一生衷心不二,殚精竭虑为大汉国呕心沥血……”
“混账……你们是想要逼宫?”谢真越想越怕,忽然明白景帝为什么将瑞王招了回来,他一脚踹在谢天华胸口。谢天华纹丝未动,谢真自己却被弹回到椅子上。颤抖指着儿子道:“你这个逆子,休要再出大逆不道之言。”
谢天华并不因为父亲这一脚而起任何变化,只是平静的跪在原地注视着谢真。
过了良久,谢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悠悠道:“自我三十三岁辅佐景帝登基,至今二十余载,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一心辅佐大汉,并非是景帝许我高官,给我金银……你先起来吧……”谢真指着一把椅子示意儿子坐下。继续道:“当年先帝好逸,贪图享乐,归天后留下大汉基业已是千疮百孔,西面南晋大军压镜,北面元国不断骚扰,南楚更是发兵三十万直取临安,势如破竹。然尔,这并不是最可怕的……”
谢真悠悠的吐了口气。
“可怕的是,那年天旱久未降雨,到了秋天,数十万灾民,聚在临安城之下,每天都有饿死之人,而先帝恰巧在那时驾崩,几位皇子为争抢皇帝的宝座打得死去活来,大汉岌岌可危……”
“这段往事我知道。”谢天华打断谢真的话:“那年景帝出宫,脱下华服,赤身而行,问百姓愿不愿食他之躯,随后说动一干灾民,与他一路南下,将南方四十八郡贪官污吏统统扫去,变卖其家产换得粮食,又与灾民组成义军抵挡南楚三十万大军。随后他又说动姐姐琼华,嫁与南晋世子,解了西路之围。所以景帝才能登基成为皇帝。”
谢真站起身,目光现出一种傲然之气,凛然道:“陛下之所以成帝,是因为他上能顺应天意,下能安抚万民,短短二十年,我大汉空前强大,百姓丰衣足食,临安城夜不闭户,若说天下能让为父佩服之人,非陛下无二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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