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十页毛笔字贴,一页二十个字。反反复复跟毛笔宣纸较了半天劲,终于解脱了。手上沾了不少墨汁,黑漆漆的,难洗,抓把桃花树下的泥土搓搓手,再用水一涮,嗯,看不出来玩过墨。
写过的字惨不忍睹,怒极攻心,被我当成靶子挂在那里,几个铁珠子打过去,面目全非。不敢烧掉,这年头迷信的紧,随便烧纸乃是大忌讳,命打扫院子的下人赶紧给扫走。
奏折是一早就送了京师汴梁的,另外又叫了人送信给周老爷子,大致的意思是叫他先别着急,土地这种事情还是得皇上说了算,看看朝廷的政策,然后咱们再想对策。我想他周老爷子在官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不可能不明白这里面的道理,那他对我的处理办法也就说不出什么来。
我做老板那会儿,觉得咱国家什么都不多,就人多。巴掌大的地方,能站一百来口子,国家整天喊着计划生育计划生育,计生办的头头脑脑整日价堵着人家第二胎的门口吵吵嚷嚷。没办法,人多地少,再没有节制的生育,总的有一天,这人都的挤出国境线去。
现在不一样,大片大片的地都荒着,十里地看不见一户农家。官道上也许有那么一户两户,可人家不种地,人家买大碗茶水,属于第三产业。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这就是,好官难办无农之田。可惜呀,这都是好地呀,这一年下来得打多少粮食出来啊?蹲在地上,左手拿着马鞭子背在腰后,右手抓把土,捏把捏把都散落地下。咱是农村娃,见过庄稼地,俺小时候还跟着俺大屁股后头捡麦穗咧。可那时候俺家的地才三亩半,打下来的粮食,刨去上缴国家的,剩下都不够吃。等来年青黄不接的时候,饿得我嗷嗷哭。
唉,叹了口气,眼睁睁看着有土地了,却没人来种,心里不知道是泛酸还是发苦。
“大人,这边风大,咱还是回官署吧?”一个随从上来劝我,“大人心忧社稷,可是也得注意身体才是。”
“嗯,回去吧。”对这土地干瞪眼也不是办法,把手里的土丢了,拍拍手,再打道回官署。
刚到官署大门,就见旁边那可用来栓马的大柳树上,绑了一圈的马缰绳,六七匹高头大马在树下悠闲地站着。嗯?不对,我把手里的马缰绳交给随从,径直来到那堆马跟前。霍!这马都快赶上我高了,眼瞅着就不是大郑境内的马种。大郑的马属于南方马,没有这么高大的骨架子,充其量就比毛驴搞那么一截儿。
这马不是大郑的,那肯定就是契丹的了。前一阵不是说东路军那边不是缴获了契丹一万多匹军马么?难道这马就是从那边送过来的?
带着疑问就进了官署,首先看到的就是老潘头。那老小子不知道为啥喜笑颜开,古铜色的脸硬生生给挤成老树皮一样,花白胡子翘翘着,见到我第一句话就是:“哎呀,小塘呀!这回你可有好事做啦!来来来,我给你引荐这几位大人。”
说着就上来拽我的手,拉到他身后那几个人中间,哈哈笑道:“喏,这就是那个双刀郎王小塘,你们都认识认识!”双刀郎?我还刀郎咧!谁给我乱起外号!
“下官张金,见过抚谕使大人。”一位粉面短须的青年人向我行礼,他身上穿的是绿色常服,我知道,这人是六品衔的官职,客气一句:“你好你好。”
“卑职杨诚,参见抚谕使大人。”这位是个大汉,虬髯,一身武官打扮,只怕是在军中任职。有些好感,笑呵呵对他说道:“见到你我也很高兴。”
接下来是两个更小的官员,我没太注意,呵呵应付就过去了。大家伙寒暄几句,我就问起来了:“大门外面的马可是在座诸位的?”
“正是我等的,大人。”那位粉面六品官儿说道。
“你们这马,是买来的?”我看着那官儿,一字一句问道。
“呃,回大人的话,这马是缴获契丹人的。”那粉面小伙继续说道,“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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