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雷小姐本是去她二哥家寻她嫂子要些绣样(刺绣图案的样本),本来打算早早回家,谁成想跟着的丫头小镯儿劝她玩玩在回家也不迟。这雷小姐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好容易出了家门,自然禁不住对外界的好奇,丫头又是那样劝说,于是就一头扎进了市坊。
大郑尽管称李唐是伪朝,可是京师汴梁却学得长安十足,道路如棋盘经纬,建筑若棋格子。此外,皇城,官宅,民居,商铺,武库,兵营,各有分布,主次有序。市坊市坊,自然是市和坊相邻了。在大郑,商业单指做生意,倒买倒卖;若是靠文艺表演吃饭的,就不叫商业,叫艺业,所以啦,市就是指那些做生意的,坊就是指那些卖艺的。
就说这雷小姐,跟着丫头进了市坊,看见街头小吃,被吸引的吃吃这个,尝尝那个,一路走下来,也吃个差不多饱,然后就看见街上有卖艺的,就去瞧。好家伙,有吞刀吞剑吞火球的;有刀砍肚枪刺喉胸口碎大石的;还有转盘子杂耍逗猴儿的。再往前走走,又看到有说带唱弄口技的;有说书斗相声演双簧的,哎呀呀,总之是把雷小姐给吸引得流连忘返。
若不是荷包里没了银钱,估计主仆二人还得一直呆下去。打定主意回家,才发现已经过了定更天,赶忙急急往家跑,结果半路上就杀出一帮泼皮来。
后面的事自不必说,雷小姐回到家中,被等待她多时的母亲盘问,头一开始,她还不敢说实情,后经过雷夫人一吓,才将其中曲折交代出来。雷夫人乃是懂情识礼的人,便想着要还“唐小旺”这个人情,就算不还,也该向人家道声谢,于是就把这事来龙去脉告诉了雷大人,要雷大人暗中寻访,以致自家谢意。
没想到,我因为构陷的案子,被雷大人主审,又无意间说起了这件事。雷大人暗中查访询问,确定我所说俱是实情,就打定主意要替我申冤。可偏偏这件案子又牵扯到自己闺女,雷大人前思后想,才从张全兄长是否娶妻生女入手,剑走偏锋,摆平了此案。
整件事情原来如此!那雷小姐亲自端着一盏茶来到我面前,开口称谢:“瑾多谢恩公救命之恩。”那天夜里黑,没看清楚人脸,今天近距离接触,果然,嗯,那个怎么形容来着,就是你看见她,就觉得看着很舒服,越看越想多看两眼那种。
嗯,不能太无礼了,赶紧虚伪地笑笑:“小姐客气了。”接过奉上来的茶,仔细喝了一口,却不敢吸出声响,接着笑道:“小姐这茶,倒是清香无比。”大概是个女孩子都禁不得夸,我这么一说,那雷小姐小脸盘子唰就上了红晕,道了谢,赶紧退到母亲身边。
不知怎的,突然有种很邪恶的想法:你说说,刚才雷小姐那声“恩公”,要是改成“相公”,那听起来该有多爽?!
“听丫鬟小镯儿说,侯爷您那天一人独战三十来人,竟无人能近身?此事可当真?”那雷大人的大公子,雷煅问道。
“啊?”我赶紧压下刚才邪恶的想法,忙回到现实中,“大公子莫要笑话我,那夜黑咕隆咚,我是偷袭得手,而且还是趁乱,多少也打他们个出其不意吧?再说,那些泼皮无赖,能有几个把式?若是大公子去,恐怕第二天和春堂得多十几号人接骨头去。”明捧了他一下,把自己置于下风,韬光养晦,才是安身立命之道啊。
“哈哈!侯爷倒是真性情之人。”雷煅呵呵大笑,“若不是因为妹妹,在下定要拉侯爷去喝两杯!”军职在身的人大都是直性子,他有这么年轻,争胜好强也不算什么,见我和他脾气,更加心喜。
“侯爷竟然也是练家子?”二公子炼问道:“侯爷之事也听到过不少,当年以文名遍京师,在下也曾拜读大作,当时一直认为侯爷是个文弱书生,没想到,侯爷竟是文武全才。”
“惭愧惭愧。”我赶紧解释:“本侯自落难以来,虽然得神医再造新生,可是脑袋在落难之时受过猛烈撞击,原来记忆大半消失,现在的学识,只怕还不入刚刚启蒙的童子。所以平日里也不敢参加什么文会,徒增烦恼而已。至于武艺,只是就本人性命的神医所授,说是时常操习,方可续命安身。”
“哦!原来如此。”父子三人这才明白。
“侯爷身世,可怜可叹。”二公子雷炼道:“老天不仁,我大郑如此人才都要给毁掉,真真叫人无话可说。”我暗忖,若这话是做龙墩儿的那位说出来,恐怕效果会更好些。
“二公子不必为本侯伤感,”我摆摆手笑道:“万里长城长,男儿当自强。本人现在不也活得很好吗?浮华虚名本侯倒不在意,在意的乃是国家的强大,民族的强盛,百姓的安康。”把整天从新闻联播听来的全数盗版过来,“只有发动更多的人,动员社会的各个力量,奋发图强,才能使得我们的国家,我们的民族得到真正意义上的伟大复兴!”
很可惜,王小塘的报告没有引来与会者的热烈掌声。有的只是雷大人一句反问:“县侯难道不认为本朝是自三皇五帝以来最富强的吗?”
呃!错乱,时代感错乱!怎么办?不能暴露自己未来人的身份,还不能说反朝廷的话,还要把话说圆了。挑战哪,绝对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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