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小酒席地坐在帐篷外面,难得安静,谁也不敢打扰她。
帐篷里,辰醉在生死线上挣扎,金小酒有生以来第一次竭尽全力地去在乎一个生命是否能够延续。时常从帐篷里走出个人来,手上拿着带血的纱布,很快又回到帐篷里。每一个人的动作,都牵动着她的思绪。
金小酒不敢截住任何人询问辰醉的状况,更不敢自己进去看。她抬头望着蒙蒙亮的天空,望着形单影只的大雁和偶尔飘过的云彩。
空气中还弥漫着血腥味和焦臭味,经久不散。
金小酒一直不相信有鬼神的存在,她自认为可以操控人的生死,再惨烈的战场在她的眼里不过是一场功名而已,她被称为“活阎王”,她是杀戮的代名词。
可此时此刻,她忽然迫切地希望真的存在鬼神,真的有一个能左右凡人生死的精灵,可以听到她心里的渴望。如果能挽留辰醉,哪怕将来天各一方,她也愿意。
金小酒承认,她不再记恨辰醉,相反,她爱着他。
爱这个字眼,实在不是她这样粗犷张狂的人敢随便挂在嘴边上的,她只记得那些戏文、话本上,公子小姐才会吐露他们的真情,是只有甄染画那样的人才配拥有的东西。金小酒觉得别扭,觉得矫情,觉得俗套。
可是到底,她还是承认了,承认这个字饱含着多少美好和无奈。
当初,辰醉在她最没有防备的时候给了她、乃至她的家族沉重的一击,这让她愤怒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她恨极了他,每天激励她醒来的,都是对辰醉最惨烈的诅咒。
在金小酒的人生中,还没有“原谅”二字。
偏生在辰醉这里就有了例外。
与辰醉重逢的时候,金小酒见识到了辰醉最狼狈的一面,悲惨而无助。辰醉在昏迷前,嘴里喃喃的,都是她金小酒的名字。
金小酒没出息地心软了。
辰醉死缠烂打、拼命纠缠,金小酒一再告诉自己,那不过是辰醉的阴谋,他一定是希望在她那里得到利益,可金小酒还是义无反顾地享受着辰醉在她身边的每一天。
金小酒对辰醉的态度,总是冷嘲热讽,总是阴阳怪气,总是装傻充愣,她希望辰醉能“知难而退”,却又担心他真的离开。
现在,辰醉就在她身边,却没了鲜活的气息,像一只随风沉浮的风筝,像一眼即将干涸的泉水,像一根打了秋霜的幼苗。
正在金小酒胡思乱想的时候,有人站在了她面前。金小酒仰着脸看着他,等着他说出她希望听到的消息。
来者是一名军医。他拱着手说:“小爷,游将军那边已经没事了,只要安心静养,下午就应该能醒。至于辰公子”
“辰醉怎么样”金小酒紧张地问。
“白军医说,辰公子中的那只弩箭,虽然没有射中后心,但位置非常不好,且弩箭上有倒刺,很可能一个不慎,伤及心脉。辰公子身体底子差,怕是受不住。”
“那就不拔了你们没有办法吗”金小酒不知道,自己已经带了哭腔。
军医惭愧地说:“弩箭当然要尽早拔除,但拔出来的后果,属下无法估量。”
“几成把握”
军医眼神闪烁,最终还是实话实说:“不到三成”
不到三成,不到三成,不到三成
这个声音久久回荡在金小酒的脑袋里,让她呼吸不畅,脚下虚浮,手也颤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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