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的大商皇城上京,银花玉树,一片妖娆。
一张悬于南城门的战报,更是给沁凉的上京城平添了几分火热。
大商亲王,少康王殷厉,挥师出梁州,连破羌族一十四城,大商朝版图再拓三百里。
捷报很快传遍了整个上京城,米店老板不顾家里夫人的反对,刚到的新米便折价出售。城西的屠户宰了一头肥猪,切成臊子,用荷叶仔细包好送给邻里。还有平时吝啬的退伍老兵,拖着瘸腿到摘星楼点了壶最贵的花雕。
上京城百姓们脸上的喜悦神情要比一年前更加生动,那次南城门旁悬挂的是新帝登基,免天下赋税两年的皇榜。
这便是大商百姓,重赋税是小事,免赋税也是小事,只有前方的战事才是真正的大事。五年前沈大将军在红霞关前筑的那座京观,至今都是大商百姓最好的下酒菜。
大商皇朝,政通人和,气运鼎盛。
在辽阔的上京城正中,便是大商皇宫,自那场血染长空的更朝之战后,新皇室殷家在此经营已有近三百年,一派祥瑞气象。
与宫外的热烈景象相比,此时的宫中显得有些清冷,甚至有些冷酷,一周一度的朝会从清晨一直开到了正午。
嘭。
嘭。
嘭。
有人在含元殿中磕头。
朝会与往常一样,在含元殿召开。大殿之中只有两把椅子,一把是年轻天子的龙椅,还有一把老旧的太师椅,上面坐着一位风烛残年的耄耋老者,正是四朝元老、托孤辅臣林阙。
林阙乃当朝太师,一人之下,更是执掌国子监,桃李满京师,六部尚书中便有三人称其为老师。最重要的,林阙是大商六位地仙之一,身为当世儒家领袖,一身儒门浩然气已然修至化境,曾有高手刺杀先帝,被林阙一言喝死,是为地上仙人。
椅子上的两人都在看着那叩首之人,天子眼中饱含怒意,林阙眼中则是一望无际的平静。
此时在殿中不停磕头的中年大臣,便是林阙的学生之一,户部侍郎金鸾庭,梁州金家在朝中的顶梁柱。
此时的金鸾庭已在自己身前名贵的黑金陶砖上,磕出了一汪血水,每次叩首都伴着血水飞溅的声音,但他依然在不停地磕头,他不敢停,也不能停,因为坐在椅子上的人没有让他停。
游士司与悬剑司罕见的联手办案,于西羌飞马城城主府与梁州金家老宅同时搜出往来密信,朝野皆惊。
大商朝堂,除军、户、礼、工、吏、刑六部分管全国政务外,还设御前三司,分别为悬剑、飞燕、游士三司,直属于大商天子。
悬剑司,负责监察皇族、百官,乃至诸门阀世家。取“项上悬剑”之意。首座穆仟,洞玄中品。
飞燕司,负责监管大商江湖各门派宗门,并招揽大量江湖人士为朝廷所用。取“旧时王谢堂前燕”之意。首座王聘,曾为洗剑楼大长老,被先帝招安,只身负剑入上京,官拜首座,大商为数不多的洞玄上品大宗师之一。
游士司,负责刺探敌国情报,乃至刺杀敌国要员。取“门下有士,藏锋远游”之意。自前任首座沈仲被大周谍子毒杀后,游士司首座之位已空悬七年。
当株连,这是游士司与悬剑司共同呈上的处理意见。
朝会依然在继续,各部官员如常上表,只是听着身边的磕头声,个别年轻官员不禁打了个寒颤。
此时的朝堂上,不少官员的眼神都不时瞥向站在最前方的两位大臣,左相吴胥,右相白羲。
此时的白羲显得愈发沉默,吴胥则有些跃跃欲试。
大商开国时有九阀六十一世家,三百年过去,如今还剩三阀二十四世家,门阀世家数量虽较开国时大幅减少,但实力却是与日俱增,如今朝堂上的左右党争,实际上便是吴阀与白阀之间的门阀之争,而二十四世家之一的梁州金家,便是白阀坚定的拥护者。
朝会在磕头声中进行了大半,就连一些养气功夫极好的老大人都不免有些面色发白,而磕头的人,还在磕头。
“臣有表上奏。”户部尚书孙皓瞥了一眼身前的左相吴胥,跨身出列。
“孙爱卿何事上表?”
“陛下仁慈,免天下赋税两年,而今国库收支由三阀二十四世家承担大半,亦可维持。可自今年入秋以来,青州夏家多次以收成不佳为由,克减上供之物资。而据臣所知,青州今年并无天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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