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南民族大学有四个食堂,一个清真食堂、两个大众食堂,还有一个档次稍微高一些,是个可以点餐的二层建筑,那些家境稍微好一些的学生会时不时的光顾那里。莫晓军的宿舍楼离清真食堂近,基本上每天他都会选择在那里吃饭。
说起食堂,对于每个大学生来说,都是个神奇的地方。在这里,穷苦家的孩子最期盼的就是每日必备的免费汤,盛上一碗,再打点米饭,或许这一餐就足够了。莫晓军来的晚,那免费汤的大铁桶已经被撤走了,他砸吧砸吧嘴,似乎在懊恼自己的姗姗来迟。没办法,没有谁会为你专门做一碗免费汤伺候着,这就是生活。
没有了免费汤,莫晓军只好盘算着这一餐该怎样既能吃饱又不会太花钱。饭卡上的钱不多了,经过了将近二十天的大学生活,即使他再怎么节省,那饭卡里的钱也还是要消耗的。200元的饭卡,到今天已经不到五十元了,这些日子里,他除了吃饭喝水,基本上是不花钱的。身边的同学渴了喝饮料,饿了加餐,这种饮食上的差距,让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出生在那样一个家庭是一种煎熬。
身上的现金也剩的不多了,七七八八买了点生活必需品。所谓的生活必需品,除了擦屁股纸和牙膏,香烟便是他身上最奢侈的物件了。
这个从高中时代沾染上的坏习惯,就像一把无情的钢刀时常刺痛着莫晓军的神经。明明知道吸烟有害健康,可是就是在那一瞬间,那种抽上一口仿佛就能重新做人的感觉,让莫晓军有时候出现一种幻觉,他似乎不再是那个家境贫寒、瘦骨嶙峋的软弱少年,似乎那吐出来的眼圈就是通往另一个极乐世界的大门,让莫晓军好不痴迷。
从食堂出来,莫晓军迫不及待的摸索着身上那盒六块钱的红金龙,在武汉,黄鹤楼和红金龙是香烟的代名词。对于他而言,20根一组的包装里,装的不仅仅是香烟,更多的是他在异乡的一种依靠。一种精神和肉体上无法满足的寄托,在一根根香烟被点燃后,似乎有些许安慰。
正当他狠狠的吸了一口即将燃尽的烟嘴时,不远处仝治岳和庞世理正在朝他喊话:“莫晓军,莫晓军,过来过来。”
“怎么了?有啥事?”莫晓军扔掉手中的烟头,缓缓的向他俩走去。
“哥们,快点,吃过饭了吧,咱们去小二楼吧,那三个在那等着呢。”
小二楼就是那个可以自己点餐的豪华食堂。 .kanshu.m
莫晓军从来没去过。
“去那干嘛?我刚吃完饭。”说这话的时候,莫晓军自己都觉得可笑,就算没吃饭,凭自己这点家当也绝不可能到那种地方去吃啊。
“不是,咱们都在二食堂吃过了,今儿不是军训结束了吗,哥几个想着好好喝酒庆祝一下,你酒量还行吧?”仝治岳依然是那副没心没肺的天真样子。
喝酒?哪有多余的钱呢?
庞世理似乎看出了莫晓军的犹豫,想了想,说:“嗨,你走你的,咱们AA制嘛,你要是这个月不够花,我先借你点,怎么样?”
“对啊,大家一个专业一个宿舍,这点人情世故都是懂得,别犹豫了,走走走。”仝治岳二话不说,架着莫晓军就往前走。
不够花?借点钱?自己的窘迫其实别人一早就看在眼里,在宿舍打电话的时候,其余五个人没吭声就出去吃饭了,并不是莫晓军不合群或是别人不愿意和他打交道,只是他们也很为难,和他一起去吃饭,别人荤素搭配,吃的津津有味,只有他各种借口说不喜欢吃荤的。真的是不喜欢吃吗?就算是喜欢也没有办法。
三个人很快到了那个二层小楼。莫晓军眼前的这个建筑,是横在他和别人之间一道鸿沟。不管用什么样的方式跨过去,他都觉得这一定是他必须要做到的。
这一晚,他喝醉了,哭笑着和大家回味着早已结束的日韩世界杯。
这一晚,他梦见自己又回到了那个杂乱的小院,那个他生活了19年的家,每个房间,每个角落,哪怕是每个曾经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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