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地上!”底下有人喊道。
“没错,就是坐在地上,但是地上可能会有土,不是那么干净会弄脏衣服。于是古代中国人会在屋里铺上席子——一种类似于地毯的东西,只不过席子是用芦苇、竹篾等编成的。进到屋里是需要脱鞋的,不然会把席踩脏,然后人们都坐在席上交谈、宴饮。虽然中国已经不再席地而坐而是普及了椅子,但人们仍然将宴会入座称之为入席。”说到这里载伯涵让一名通译当场脱去靴子,然后踩在刚刚铺在舞台上的地毯上,然后慢慢地双喜跪地正坐在地毯上,最后双手放在膝盖上。
“大家都看到了吗?坐在席子上并不是随便一坐,而是要双膝跪地,臀部放于脚踝,上身挺直,双手规矩的放于膝上,目不斜视,这叫做正坐。当主人坐在屋内,客人进入到后向主人行礼,若是主人坐着受礼并还礼是十分不礼貌的,趟若像现在坐在椅子上只要站起来就可以了,但对于坐在地上的古人来说就太麻烦了,于是古人就发明了另外一种行礼方式——拜,也就是格兰迪先生所说的跪拜礼。依照这种礼节,宾客进入后要脱鞋入席,面对主人跪下,身体挺立,然后俯身行礼;相对的主人也要臀部离开脚踝,挺直身子,俯身还礼。”
在载伯涵的指示下,另一名通译也脱去靴子,走到地毯上,与之前那名通译面对面在右边跪下,然后左手覆盖右手,拱手于地,至膝前,手不分散,头急遽伸下,引头至地,稍顿即起。待他起身后,左侧的通译臀部离开脚踝,挺直身子,也拱手于地,头稍触地即起。左后两人都缓缓将臀部落于脚踝上,恢复到正坐的姿态。
底下的记者都瞪大了眼睛,连眼都不敢眨一下,生怕漏掉的什么细节,同时还不忘记拿起相机拍下照片。载伯涵注意到只有沼渊聡一郎坐在椅子上皱紧了眉头,没有拍照。
待两名通译演示完毕之后,载伯涵接着说道:“刚才两位通译所演示的就是一种在古代常见的跪拜礼,叫做顿首,意思就是头在地上叩一下,这是一种地位相等的两个人相见时的礼节。这种行礼方式对于坐在地上的古人来说是一种最方便、最简捷的行礼方式。”
载伯涵挥挥手让两名通译都下去,自己则继续说着:“而拜礼和揖礼的区分正式从这里来的,在屋子里大家都坐在席上,起身行礼不方便,于是就都跪在地上行拜礼,哪怕是君主向臣子还礼时也是跪在地上的。但是在室外就不行了,室外没有席子,跪在地上会把衣服弄脏,总不能出门时为了行礼还要随身带着一张席子吧。”
底下的记者听到载伯涵这样说顿时哄堂大笑,只有沼渊聡一郎没有笑出来。
载伯涵待大家笑完记者说道:“而且在屋内行拜礼是为了方便,到了室外大家都站着,行礼时还得先坐下行礼,再都站起来,岂不是多此一举很不方便?所以揖礼是在室外站着时所行的礼节。所以揖礼并非是一种随便的打招呼的方式,而是一种正式的礼节,相对于拜礼而言,只是由于行礼的环境有所不同而产生的的差别。”
载伯涵微微一笑看向沼渊聡一郎,沼渊聡一郎顿时觉得有些不妙,只听载伯涵说道:“其实这些对于来自日本的沼渊聡一郎先生来说,应当是很清楚的。中国和日本同属东亚地区,一衣带水,两国交往近两千年,有了解日本的朋友可能会觉得日本和中国很像。原因很简单,公元663年白江口一战日本被中国击败,日本就像现在明治维新以后喊着‘脱亚入欧’的口号****一样。在此后两百多年里日本多次派出使者,全盘中化,模仿了当时中国的政治、经济、文化、礼仪、建筑、服装等等各方面。在日本1868年迁都前的首都平安京的城市布局和中国唐代的都城长安几乎是一模一样的;日本的传统服装和服也是从中国唐代服装上改良而来的;日本和中国一样使用毛笔书写,而且日本利用汉字发明了假名,与汉字混合使用而形成了日本独特的书写系统,有兴趣的记者朋友待发布会结束后可以去看看登记簿,我想这位沼渊聡一郎先生的名字就是用汉字写的;同时到现在为止绝大部分日本人还是像古代中国人一样跪坐的。沼渊聡一郎先生既然能够熟练使用汉语,那应该对这些都很清楚吧,对本爵刚才所介绍的礼节也有所了解吧?本爵说的对不对呀?沼渊聡一郎先生!”
随着载伯涵的话,所有的记者都看向沼渊聡一郎,沼渊聡一郎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沼渊缓缓地站起来,现实朝载伯涵鞠了一躬,然后开口说道:“尊敬的醇亲王殿下,您说的或许不错,但现在我大日本帝国已经脱亚入欧,摒弃这些陋习……”沼渊依旧是用汉语说的,闲了一阵子没事干的荫昌赶忙将沼渊的话翻译成德语。
“好了!”载伯涵粗暴地打断了沼渊聡一郎的话,“既然你承认就可以了,其它与本次发布会无关的事情就不要再说了。”
被打断的沼渊聡一郎张着嘴一脸愕然,最后只得不甘心地坐了下来,但马上眼珠一转,又朝右侧的记者悄悄地说了几句话。
载伯涵让两名通译先下去了,然后重新恢复用汉语主持新闻发布会,说道:“对于礼节的问题就是这样,还有哪位记者朋友有什么疑问?”荫昌听见载伯涵又恢复汉语,忙将载伯涵的话翻译成德语。
之前与沼渊聡一郎说悄悄话的记者见和他一样举手的人很多,便不等载伯涵点名便径自站了起来说道:“亲王阁下,我是纳沙泰尔《市民报》的记者内森·萨科齐。既然向您刚才解释的,跪拜在古礼中也是一种平等的礼节,那您为什么又以不平等的理由拒绝德国皇帝要求行跪叩礼的要求?还是您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随着内森·萨科齐的提问,底下又开始骚乱了起来。载伯涵皱了皱眉头,拿起木槌敲了敲,然后严肃得说道:“这位先生,你已经违反纪律了,本爵将依照先前所公布的纪律将你驱逐出会场,在此之前你可以听本爵回答你的问题。刚才的演示已经非常明显了,在古代跪拜礼的平等表现在行礼的双方都跪在地上,随着椅子的普及,行礼的一方跪在地上,受礼的一方坐在椅子上,从这里就不再是平等的了。德中两国系平等国家,代表我国大皇帝的使节若是向德皇陛下行跪拜礼,为了表示两国平等,你是想要德皇陛下也以跪拜礼还礼吗?还是你想要羞辱德皇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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