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唐台内,殷昭仪沉默地站着,燕衡正埋身批着什么奏折,二人静默的如同花园中的塑像。
碧云被这样沉重的气氛压的喘不过气,但二人就这么僵持着。她在心里悄悄的叹了口气,低头注视着自己的鞋尖。
终于,殷昭仪忍不住,屈膝跪下:“大王明鉴,五石粉不是妾身下的。”
燕衡将笔蘸饱朱砂,语气淡淡的:“起来吧。”
碧云上前搀扶殷昭仪起身,却被她一把推开,殷昭仪抬起下巴,眼中满是忿忿。她提高音量重申道:“毒不是妾身下的。”
燕衡写完最后一个字,这才搁下笔,露出一副温和的笑容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先起来吧。”
碧云连忙过去扶起自家主子,殷昭仪起了身,面上闪过那么一瞬的茫然,但很快又恢复如常:“五石粉虽是毒,会使人致幻,出血而亡,但绝非什么不可得的药。听说五石粉能治伤寒,妾已经派人去查御医记档了。”
燕衡沉默了片刻,牵过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缓缓道:“多谢,成君。”
殷昭仪垂眸望着两只交叠的手,有些晃神。
他永远都是那么温柔,从未有过疾言厉色的模样。他就像所有少女心中的完美夫婿——体贴,温柔,宠爱。
但方才那一刻,就是知道蔺琚中了五石散之毒,神思混乱那一瞬,她敏捷地捕捉到了燕衡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
世人都道关心则乱,难道燕衡真的如传闻那般,对蔺琚一往情深?
“成君?”
殷昭仪一下回过神,尴尬地笑了笑:“妾身昨夜没休息好,神思倦怠了。”燕衡拉着她的手引她坐在自己身侧,燕衡仍是语调轻柔地:“那便早些休息,寡人晚些过去陪你。”
就是这样温柔的语调,她想,都道说男子过不了的温柔乡,她所谓女子却也实在难过这一关。就这样一句话,方才的猜忌,什么蔺琚,什么青梅竹马全忘了。
她想啊,哪怕她聪明一世,这一生怕是也逃不脱他身边了。
另一边,蔺琚刚刚醒转过来,痛定思痛了片刻,想起当日去高唐台寻阿月时,燕衡给她看过的一张画像。
她清楚的记得当时燕衡欲言又止的模样,那张画像绝不是那么简单。
蔺琚出身王室,别的不说,书画这种风雅之事她倒是十分在行,凭借记忆将当时的画像复原出来也并不是什么难事。很快,她便将那日的画像完完整整的默画下来。
阿月一直在旁边侍奉笔墨,见蔺琚画完最后一笔,正研墨的手忽而一颤。溅出的墨如一片小小的荷叶在纸上晕开。
蔺琚望着她,目光再次落到她那双眼睛上面。
简直一模一样。
阿月和画上的女子长相并不相同,画上的女子形容娇媚,而阿月就是普通长相。可二人的眼睛,简直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
未待蔺琚发问,阿月先颤抖着跪下了,只听她哽咽道:“殿下,这是星哥儿啊!”
阿月本不叫阿月,她原名月姐,父母早亡,五六岁便入宫为婢了。阿月的胞姐名唤星哥,早些年每年都会来探望阿月,可渐渐便不来了。阿月猜想她或许是嫁人了,托人多番打探,再没有星哥的下落。
若是同胞姐妹,长得像也并不是什么稀罕事,蔺琚疑惑:“这幅画像,是前些日子燕衡拿来让我认的。”
阿月也愣住了:“难道他知道奴婢姐姐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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