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男子面容冷峻,身形高瘦,似是不畏严寒,当下时节仍穿着单薄。
闻声摆摆手,咧嘴一笑,声音甚是爽朗:“汤公子先请。”
互相推辞了几个来回之后,旁边胖胖的那位瞅了瞅二人,直接抄起柜上的木盘,拿起一串儿放入嘴中,用牙一剔,抽出签子,大口地咀嚼着,含糊不清的说到:“人人有份儿,人人有份儿。”
不消片刻,已是全部咽下肚去,舔舔嘴角,轻轻颠了颠手中的木质器皿,将余下的两份递给汤毅,拍拍肚子道:“汤兄和赵公子莫要谦让了,我可想再吃第二串哩。”
“待会儿多买几个,玉祥牛嚼牡丹一般,怕是还没尝出味道吧。”
汤毅笑着接过木盘,随手放在桌上,将原先那串塞到黑衣男子的手中,说:“邹兄,尝尝鲜,吃慢了,我的“头彩”可就没了啊。”
另一只手拍掉赵宝树的“爪子”,看住了所余中“个儿大”的那份。
邹姓男子这才接过,冲汤毅说道:“那我便却之不恭了,汤公子唤我士文就好,当不得邹兄二字。”
被打了下手背的赵宝树也不恼,收回伸向盘子的右手,站在一旁摩擦着腰间的扇子,眼角的余光时不时瞟一眼忙碌的少女。
汤毅听到黑衣男子的话语,心中微喜,随手将盘中那份“大个儿”的递给赵宝树,比了个大拇指,称赞道:“邹叔这文武双全之愿,对士文期望颇高啊。”
邹士文腼腆的笑道:“士文惭愧,偏好些拳脚,老爹期望家中能出个读书人,请了好些个先生教导,到头来仍是读书万卷诗文尚未入门,暮去朝来武道尚需磨练。”
“博观而约取,厚积而薄发”,汤毅摆摆手。
脑海中掠过邹家那位喜着青衣的少女,已是许久未见了。
不知小脸儿是否圆润了些,脸上的雀斑可曾消退。
又打趣道:“习武不过是传承邹家家学,还记得你家大姐初次……”
灶前的少女似是动作快了些,头上的软帽歪斜,遮挡了视线,于是抬手扶正,帽沿儿下拉,盖住蹙起的黛眉。
还记得“她”也是怕冷的,初到这儿的第二个冬天,不知从哪儿淘来一个虎头帽儿,帽子有点大,多走两步就会盖住眼睛,时不时就得往上扶一下,丑兮兮的。
笑她她也不恼,伸手抱住脑袋,只说:“我家“鹿歧山”一年四季温暖如春,在这儿去年把耳朵冻了,痒死我了”。
“她”口中的家该是一个怎样的福地啊。
陇山邹氏历来都是择取最出色的后辈入“鹿岐山”传承家族,纵是女子也可继承家主之位,只招赘婿,这一代怕是她了。
汤毅扯了扯嘴角,若是“她”发觉被陌生男子盯着看,怕是直接一铲子丢过去了。
邹士文见汤毅顿住,心中却是明了。
或许是因为两家是世交,或许是少年还未深耕养气功夫,扑哧一笑:“来时,家姐提过一嘴。”
汤毅笑着摇摇头,自打很小的时候随父母来到此地后,还未去过太远的地方,每当想要远行时,父亲总是说“再等等”,后来知晓了个中缘由,也熄了念头,.nsh.c想要再见,怕是只能等离开此地。
父亲高升,上任之前定是要拜访邹家的,正好可与之一道,反之倒是没有见面的必要。
都说女大十八变,等到了鹿歧山,她要是变的更好看了,我大胆一点,对父亲说一句:“此山风景独好,我愿了此余生”,也未尝不可啊。
汤毅拿起最后一串面饼,抚平青袖上的皱褶,看着正在小口咀嚼着的邹士文。
哪有雏鸟出生就会飞翔的,两只“笨鸟”的糗事罢了。
曾经差点要了自身性命的男子,早已被自己亲手杀死,他的妻女还能每月从衙门领到二两、大约两百文的“工伤”抚慰,胸口上的疤痕没有随着年月的增长而消失,只变淡了少许。
等其幼女长开之后,断了“月钱”,着一二闲散人士,每日到那寡妇门前寻衅滋事,怕是不消半月,家里的米缸就见底了。
再找几个“人牙子”去看货,出高价的那位会不会被她娘亲当成“救命恩人”一般?
“你要多谢她。”汤毅呢喃道。
若不是当年邹士文的大姐,让他放过那“行凶男子”的妻女,这座城里的青楼倒能添一桩“三世同床”的妙事。
“到了鹿歧山后,被“老子”看上了,要是不答应,打是打不过的,直接扯开胸口,漏出疤痕往地上一躺,邹叔问明缘由后怎么也得留我“养养伤”。”
“京中”半旬前传来消息,能不能见到她,两月之后自有分晓。
倒是今后的安危全系于邹士文一身,虽与邹家有约定,终归是亲近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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