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西厢房内坐着几个郎中,有的忙着整理自己的药箱,银针、拔火罐、脉枕,不一而足,摆满一桌子,有的拿出一本医书翻阅,口中念念有词。
五个劲装结束的大汉站立门外,头缠白布,手握长剑,监视着室内诸人的一举一动。
不多时,一位花白头发的郎中从卧房出来,神色惊恐,双眼发直,嘴角有一丝血痕,不住地唉声叹气。
他一脚跨进西厢房,在座郎中齐刷刷地抬头望着他,试图从他的表情中一探究竟。
老郎中叹了口气,指指自己的眼睛,摇摇头,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咕嘟咕嘟”喝完一盏茶,再不说话。
一位年轻女子在门口朝内张望,问到:“那一大车药材是谁的?”
“是我们‘仲景济世堂’的。”茱萸赶忙回答。
“你们有两位是吧?一位郎中,一位药师。走,都跟我来。”
卧室静悄悄的,门窗紧闭,挂着厚厚的棉絮当作窗帘,遮挡深秋的寒风,一股子煎煮药材的药香味四处弥漫。
蚊帐高高挂起,病人背后垫了床被子,靠在床头,脸上搭着一方白布,床前放着一个水桶两个脸盆。
病人胸部一起一伏,呼吸沉重,间或发出一两声“唉哟,唉哟”,一只手放在被子外,不住地抓床单,显是十分痛苦。
一个小丫鬟正捧着个脸盆出门,双手伸得笔直,将那盆子隔自己的身体尽量远一些,脑袋厌恶地扭向一侧。
盆中散发出一股恶臭,像是腐肉又像是大粪。
那年轻女子立即伸手捂住口鼻,问到:“又是一盆?”
小丫鬟点点头:“又是一盆,今天上午都倒三盆了。”
茱萸几欲作呕,强行忍住,朝脸盆匆匆一瞥,只见里面白糊糊、滑腻腻的一堆,在昏黄摇曳的烛光照映下,似乎还在起伏涌动。
她皱了皱眉头,暗道:遮莫不是抓我们来给病人瞧病?假扮郎中,倒扮出真的生意来了,这可如何是好?说不得,只好硬着头皮死撑到底,见机行事了。
又转念一想:看样子这病人瘟疫闹得不轻,大约已经病入膏肓,否则也不会四处抓郎中、抢药材。佛祖保佑此人千万别死在我手上。
她装模作样“咳咳”咳嗽几声,摆出一副济世良医模样,教训到:
“房间封闭得倒是不错,不会走了瘟疫邪气。但我瞧你们人人都不用布条遮挡口鼻,不戴帷帽护住头颈,喏,像我们这样。疫气无孔不入,你们实在是太过大意了,人命关天哟。”
“是,是,郎中,麻烦您赶紧瞧病开方子吧。”
茱萸端坐于床旁的圆凳,不吝赶忙把一方丝帕搭在病人的手腕上。
丝帕是郎中药箱中的必备之物,原本是男郎中给女病人摸脉搭手腕用的。此时倒派上了大用场,茱萸害怕病人把瘟疫过给了她。
她伸出两根指头,隔着丝帕搭上病人的脉搏,一会儿眉头紧皱,一会儿展颜一笑,一会儿若有所思,一会儿恍然大悟。
“嗯,脉象弦硬浮大……此乃肺经沉沦之相……”
在旁边伺候的年轻女子和小丫鬟,跟随着茱萸的表情,心里七上八下。
茱萸蓦地想起一事:但凡郎中问诊,须得察看病人的舌苔和眼神。嗯,做戏就得做全套。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