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王天策从大醉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乌篷之外,而原来的位置,躺了一个干瘦的老头时,心情可想而知。
他手脚气得发抖,正想发飙,却被陈江流踢了一脚:“去弄点酒和鱼来。”
“看在鱼的面子上,小爷就不与你计较!”王天策蹦了起来,嚣张地丢下这句话,踏波而去。
老人本就睡得不熟,被王天策惊醒,从乌篷里探出头来:“这是哪里的孩子?天赋不错。”
“王天策,傻得很。”
老人从船中摸出一根长长的钓竿,自往船头坐了,把鱼线一甩,悠然自得。
陈江流一看:“没上饵。”
老人嘴角一弯:“愿者自会上钩。”
他看着陈江流说道:“你可愿随我学武?”
“老先生不是学道的嘛?”
老人的嘴角略微弯了起来,一只手向下虚虚一按。
一圈细细的涟漪从船底泛出,向外扩散而去,初时很微弱,如同初春的露珠滴落在平静的池塘,慢慢地越来越大,在百丈开外,竟然已经变成了一道汹涌的波涛!
劲力外放,引动天地元气!
陈江流面色微动:“神圣之境。”
而且还是武学的圣境。
一品之上即为宗师,宗师之上即为神圣,也被称作陆地神仙。
自陈一之后,又一位武学大宗师!
“我没有胜哥儿那么博学多才,只会修行而已,长安之屠后,我万念俱灰,甚至想过杀上京师,来一个玉瓦皆碎。”
老人平静地叙说着当年的心境,似乎只是在说自己某天遇上了一件烦心事,但在陈江流的耳中,却听到了当年那个绝望的年轻人心中的呐喊。
“可我转念一想,万一胜哥儿找不到我了,他也会很伤心的,他的朋友已经不多了。”
“至少,我也该把他未完成的事,帮他做一点。”
老人淡淡地说道,好像只是去做一件煮饭一般的小事:“我只会修行和打架,那么,我就学武吧。”
一句学武,便弃掉了大半生的积累。
可是陈江流知道,老人当时已经接近甚至达到了神圣的境界,至少二百多年的寿元,说弃就弃,这不是一般的决定。
“我不明白。”陈江流说道。
留待有用之身,做更多的好事,岂不是更好的方式?
“没什么好可惜的,孩子,纵观千万年来惊才绝绝者不知凡几,可成仙做神像是一道充满了蜜饯的死路,能踏上这条路的只有传说,是如火炬燃烧一时,还是像冢中枯骨一般醉心于道,了此残生,皆是选择,没有高低。”
“还有,你以后会明白的。”老人叹息一声。“长生,是一种陷阱。”
“胜哥儿曾经说过,底层的基础决定上层的建筑,当武学未能积蓄足够的力量时,是绝对无法建立由武者主政的王朝的,而所谓的人人如龙,更是无从谈起。”
“可是他败了。”陈江流不解地道。“难道你还愿意听他的?”
“你懂什么!”老人忽然瞪了这个混小子一眼,好像陈江流犯了了不得的大错。
“胜哥儿虽然败了,但世间的事,可以成败论英雄,不可成败论对错!”
“他的书,他的理论,我虽然未曾通读。但就连徐相,哪怕不甚同意,却也是赞叹不已的。”
“朝廷虽然严禁新学,但新学却反倒愈演愈烈,你当胜哥儿没有本事?”
“真是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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