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道山岳轰然塌下,却是牛头推金山倒玉柱,钢叉放在一边,恭敬地跪在了地上。
“上神饶命!”
“小神无眼,冒犯了神圣,实在该死!但小神虽是阴间差役,却也有几分蛮力,尤其善使鬼魂,愿为大神所驱,鞍前马后,万死不辞。”
“还望上神宽恕则个!”
那股莫名的压力终于不再增加。
“好歹也是地府有名的阴帅,你怎么这么······”老人沉默良久,无奈地吐出几个字。
“不要脸面!”
“要脸的都死了啊。”牛头抬起头,腆着脸挤出一个丑陋的笑容。“最近扮猪吃老虎的大神太多了。”
“好教大神得知,当初俺还是个小阴差的时候,俺同事就是被一只来自南界诸天的猴子一棒子敲死的。”
它比划了一下:“那猴子就这么高,不满三尺,身形猥琐,好家伙,掏出根棍子丈二来长!”
“我那伙伴把他一枷,惹恼了他,被砸成了肉酱。”
“惨啊!”牛头哭诉起来。“若非小人见机得快,就再也见不到主人了。”
“这些人间界的修士,平时不显山不露水,非得死到临头再杀几个阴差立威,小人告了好几次他们妨碍公务,上头也不发话。”
“还望主人替俺做主啊!”牛头膝行向前,浑然一副诌媚小人模样。
只是还在它靠近老人还一米左右时,一股莫大的重压再度降临,几乎把它真个身躯摊成了大字。
老人用拐杖在它的左手腕轻轻一点,一柄漆黑的小刀掉落了出来。
“心思、手段、脸面俱有,可堪一用。”老人轻轻叹气,越过牛头,走向它身后的那个婴孩。
感应到老人的临近,那道白气缓缓聚拢,逐渐化作一个模糊的人型。
“杀不可止耶?”
白气所化的人皱眉问道。
“你败了。”老人静静地看着他,眼中满是悲伤与怜悯。
白气震荡起来,有着要崩散的趋势。
老人皱眉,轻轻吐出一口清气。
清气与白气相合,终于再度化作人型,这一次,他的面目更加清晰了,竟然是一个俊俏的公子。
老人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小公子发了很久的呆。
“我败了。”小公子沉吟良久。“我被宁爷一掌击得粉身碎骨,连魂魄也差点未能保住,长安军也没了。”
“我输了,长安军成了武逆,朝堂诸君忙着歌功颂德,定功论赏。”
他惨然一笑。
“该死的都死了,活着的,也好不到哪去。”
老人的眼中依旧古井无波,直透着一股沧海桑田的无奈:“这世间从头到尾,都是如此,事已了,随我回去种地如何?”
小公子没有回答,他转身看着婴儿:“逝者长已矣,存者且偷生。”
“我于懵懂中跟随她一路行来,看尽冷暖,就在我魂将湮灭的时候,他的啼哭将我唤醒了。”
“这也是我能将你唤来的原因。”
“纵是如此,我也不能挽回他的性命,甚至连魂魄也只剩下了人魂。”
老人弯下腰,抱起了早夭的婴儿,心念一动,脐带脱落,血污皆去,然而婴儿的脸上依旧发青。
还有一股隐隐的黑气根植于他的魂魄中。
“生机已经断了,怨气入魂,这孩子,没救了。”
“过些日子,我会跟龙虎山修书一封,让龙椅上的那位赐一个神号。”
“让这孩子做个土地,护佑一方,倒也算不错了。”
“至于你。”老人顿了一下,用拐杖微微向上一指。“自然有人为你准备好。”
老人那黝黑的面庞上满是谋定之后得逞的微笑。
“再过几十年,宁公故去,大势到来,你便可以再斗一次。”
他们的话语并未规避牛头,这些话落在牛头的心间,让它难以平静。
不经意间听到了这些惊天的隐秘,牛头暗道苦也。
然而更让它诧异的是,那位小公子的抉择。
“不。”
小公子断然道。
“我登神,他成人!”
完美的谋算遭到拒绝,老头立时有些愤懑。
“简直是胡闹!”
当然是胡闹,牛头暗道,好好的转世身不要,非得当个土地阴神。
土地阴神,受限甚多,而且在这南荒也不比中原,牺牲供奉绝少,鬼怪却异常凶狠,时常有土地陨落,城隍被屠,村民遭劫的事。
寻常修行者,若有选择,有时哪怕是做个鬼修,也不愿在这南荒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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