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笙看着床榻上又一次醉倒的李从嘉,长叹一声。
近来这些日子,李从嘉除了就寝,便是在醉生梦死。日复一日,不曾有变。
慕容笙每日都将李从嘉的一举一动如数告知里李从旭。在她看来,李从嘉并无异状。
慕容笙瞪着眼,细细端详着睡梦中的李从嘉。
这个人,心里到底藏着多大的忧愁与悲伤,连在睡梦中,也是双眉紧锁。
慕容笙默默地念着。
几日的观察与接触,让慕容笙一筹莫展。现在,在她眼前的,不过是一个枕曲藉糟的落寞皇子,不过是一具失去灵魂的行尸走肉。
这样的人身上,除了熏天的酒气,便再无他。这样的一个人,内心又能有多少心思呢?
人们常说酒后吐真言,可李从嘉每每喝醉,便倒头大睡,一言不发。
再任由他这般每日如醉如梦,慕容笙怕是什么样的信息都得不到,她可还有任务在身。
或许眼前的他不过是戴上了掩人耳目的假面具,慕容笙要做的就是撕下他的面具,彻底走进他的内心,将其内心所深藏的秘密如抽丝剥茧般,一一探出。
而第一步便是助其戒酒。慕容笙转身,掩上了门,将下人召集了起来。
“太子殿下有令,不能纵容二殿下这般嗜酒如命,从明日起,便不用再为其备酒了。”
底下的侍女们面面相觑。南山别院的所有人,都是由太子亲自挑选的,也都直接听命于太子。
“有什么疑问么?”
侍女们纷纷摇头,领命退了下去。虽同为太子所派之人,但人人皆知慕容笙乃太子眼前的红人,她们可不想为此得罪他。
翌日,李从嘉刚起,便四处寻酒“酒呢?本王的酒呢?”
慕容笙端着饔食,推门而入,“先把这些吃了吧,我已命下人将酒悉数倒尽了。”
李从嘉不可思议地看着慕容笙,“本王的酒,你替我倒了?”
慕容笙点了点头。
“啪—”
李从嘉闻之,勃然大怒,甩手将案上的花瓶掷于地。
“这也是我哥的意思?”
“是我的”慕容笙面不改色地盯着李从嘉。
“呵”李从嘉苦笑一声,“我已经什么都不剩了,只剩下酒陪我了,连这你们都要剥夺么?”
“你堂堂安陵二皇子,安陵百姓眼中德才兼备,济世天下的安陵二皇子,这般嗜酒如命,成何体统。”慕容笙大声呵斥着。
骂醒李从嘉,让其在她的鼓励下重新振作起来,如此,定能让李从嘉为她敞开心扉。
这是慕容笙的如意算盘。
“这一切,不都是我哥所期盼的样子么?”李从嘉透着窗,望向远处“以后要坐上那安陵王座的是我哥,不是我。要拯救安陵百姓于水火的,也是我哥,不是我。”
“便让我如此颓然下去,不好么?如此,我哥也不会再怀疑我。”
“那你就要这样过一辈子么?”
“那又如何?”李从嘉转过头来,看着慕容笙,眼神趋于平静,“这岂是我能决定的?我与你并无二致,都听命于我哥不是么?”
李从嘉所言,句句如实,让慕容笙一时无言以对。
“而今你所见所闻,皆无半点虚假,你可向我哥如实相告,我会如他所愿,绝不会有半点遮掩。待他日,父皇寿终正寝,他顺利继承皇位,我便从此在他眼前消失,去做个乡野村夫,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终此一生。”
慕容笙的到来,彻底断了李从嘉最后的念想。若是先前他还曾保留希望,他哥对他的态度或有转折。那么现在,他终于明白,这件事,终其一生,也再无可能。
他也未曾想过,过去的短短一个月,竟会让他的人生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可他早该知道的,从他哥对他越发冷淡开始,从他哥竭尽所能,逼父皇将其贬至塞外之塞开始。只不过是他始终不愿意面对现实,活在他给自己编织的美梦中。
要么与他哥为敌,同室操戈。要么如他哥所愿,发下他一切的理想与抱负,就这般浑浑噩噩地了此一生。
而李从嘉选择了后者,并没有丝毫犹豫。他宁愿放下他的鸿鹄之志,也绝不愿与他的哥哥为敌。
只是,要他这么个心怀家国天下的人,碌碌无为的度过此生,。着实有些残忍。他不得不每日与酒相伴,来麻痹自我。
慕容笙不再多语,眼前的这个男人,眼神绝望,哀怨而又落寞。
言语或能掩人耳目,但眼睛是不会的,慕容笙断定,他没有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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