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瑶琼说:“背古诗试试。”
他开始背古诗,从《诗经》开始,一直到清代龚自珍的《己亥杂诗》。
谢瑶琼又说:“看小说吧,也许顶用。”然后递给汉文一部《红楼梦》。
他从第一回一口气读到第三十回,闹钟铃声响起,时间来到上午七点整。
谢瑶琼笑称,这真是“火枪手”的不眠之夜。
第一天上午考语文,题目虽然比较新,但难度并不高,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在一百四以上。汉文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松下来。
下午考数学,题目难到让人沮丧。汉文选择战略性放弃,只做有把握的题目,尤其是选择题。
第二天考英语、文科综合,一切正常,都没有意外发生。
考完试,谢瑶琼忙问汉文预估成绩是多少。
汉文有些心虚,因为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觉得数学肯定要砸,嘴上却很强硬,不动声色地说:“语文一百四,数学八十,英语一百四,文综二百八。总分六百四。”
谢瑶琼虽然习惯了他的不动声色,但也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不安,当即给了他一个温柔的拥抱,亲昵地拍了拍他的后背,说:“太棒了,我的小伙子!”
她留他在学校陪她。
汉文拒绝了。他本来是没有理由拒绝她的,因为跟她亲近,正是他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事情。说实话,在内心深处,他对她的依恋还在一直加深。
对他而言,哪怕是什么事都不做,什么话都不说,就只默默地坐着,也是一种无可比拟的幸福。
不过,他害怕失败,极其担心当着她的面接受高考败局。对他来说,成绩不排在第一位,就是无法承受的失败。
而且,谢芳菲老早就说过,这个暑假肯定会回来跟大家聚聚,而且要送他一个天大的惊喜。
“天大的惊喜?不会是成年礼吧!”汉文难免想入非非。
他必须要从心理层面把她们姐妹俩区分开来,然后做出最后的抉择。
汉文回到老家,并将自己孤立起来,在接下来的二十多个日夜里备受煎熬。有过很多时刻,他甚至希望公布成绩的那天永远都不要到来。
但那一天,终于还是来了,以无可阻挡之势。
汉文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日子。
那个黄昏,汉文牵着“的卢”,走在巨大的山影里面,后面还跟着的卢的小儿子。
村里的傻子老三见到他,远远地朝他大喊:“状元,状元!”
汉文苦笑,摇摇头,走出山影,走过小庙。
三叔公对几个小朋友说:“快看,状元来了!”
汉文继续苦笑,往家里走。
老大哥、五嫂子、七七,还有四大金刚——如今都成了虎背熊腰的彪形大汉,看到汉文,都喊起来:“状元,状元!”
汉文心里不满,想:村里人都疯掉了吗?这玩笑也开得太过了吧。
当他看到站在人群里的谢家姐妹,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大家没有在跟他开玩笑。
她们是特地来给他报喜的。他的总分跟之前预估的分毫不差,刚好六百四十分,位列全州第一名。他成为了名副其实的高考状元——全州文科状元。而这年省文科状元,成绩是六百四十九分。
整个村子都沸腾了,仿佛陷入了狂欢的海洋。
这也不能怪他们浅薄。要知道,恢复高考几十年来,别说州高考状元了,村里连个县状元都还没有出现过。
大家又想起祖父十八年前的卦辞,不由佩服得五体投地。
只有祖父,始终气定神闲。
谢芳菲扯着谢瑶琼,一起去问他:“爷爷,爷爷,麻烦您帮我也算算,到底什么时候能遇到好姻缘?”
祖父看了看她的面相,不住点头,送她一句谒语:“莫问明朝事,桃李笑春风。”
轮到谢瑶琼,祖父面色凝重,端详完面相,又仔细观察了她的手相,然后说了句:“心有千千结,良缘在心外。”
虽然是州文科状元,但汉文的成绩还不足以进入省前五十名,刚好排在第五十五位。真是应了白老师的那句话:“一分压倒千百人。”放在这里虽然有些夸张,w.uknshu. 但道理是不差的。
北大的招生名额是四十人,清华是二十五人。
为保险起见,他第一志愿既没有报北大清华,也没有报复旦交大,而是选择了低调但实力深不可测的江东大学。
至于专业,因为家里太穷的缘故,为扭转家庭经济困境,在谢家姐妹的共同参谋下,汉文报的是人力资源管理。
七月二十七日,汉文收到江东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八月八日,家里为汉文举办升学宴。
那天,家里来了很多领导,有州教育局的,有县教育局的,有镇政府的,有村委会的,自然还少不了各个母校的。
觥筹交错之际,好多从未谋面的领导,都妙语连珠,口吐莲花,成了汉文转弯抹角的亲戚或远房家族。
汉文桌桌敬酒,人人攀谈,比新郎官还忙。又因酒量深不可测,很得大家欢心。
一位德高望重,但已从位子上下来了的至亲,拉着父亲的手,一起在他身旁坐下来,语重心长地叮嘱他:“汉文,今夜你喝了很多酒,也应该学到了很多东西。对于你这样聪明的年轻人,我有个建议,当然仅供参考,那就是如果有能力飞出西部,那就飞得越远越好,最好不要回头。”
父亲也在一旁附和:“就是这么个道理。好男儿志在四方,哪里能实现梦想,就往哪里去,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家里没什么需要你挂念的。”
忙了大半夜,汉文才醉醺醺地来到谢家姐妹一桌,胡乱扒上几口饭。
对于汉文和谢芳菲来讲,好戏还没正式上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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