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巡风也已躺了下来,但他的内心却远不像表面上那么平静。安都的话,又勾起了他对以往的回忆。
曾经,他在沙漠里度过了无数个夜晚。夜巡风并不是穿越沙漠的商人,当然也不是马贼,但他却是马贼们的梦魇。
很少有人知道夜巡风的过去,除了苏沐香和苏南星,因为他们是夜巡风从小就认识的伙伴。但与他们不一样的是,夜巡风从小就在沙漠里长大,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沙漠。但即使是苏沐香和苏南星,也只是大概知道他的过往,没有人真正明白他在沙漠里究竟经历了什么。或许,除了他们的父亲药王苏白芷以外,没有人知道夜巡风为什么要去沙漠。
夜巡风心中思绪万千,但好在多年的沙漠生活让他早已习惯,多年的生死磨砺也让他在面对任何事情时都能沉着应对。他懂得在任何时候都得保存自己的体力和精力,这样才能在面对任何危险时,都能以最完美的状态迎战。
夜巡风拿出了他这次出行携带的一个长条状包裹,从中取出了一把黑鞘长刀。
夜巡风拔刀出鞘,却未发出任何的声音!
刀身狭长,不过三尺三寸,刀锋薄如蝉翼,刀背却宽有半指。
漆黑的刀鞘,漆黑的刀。
夜巡风看着手里的黑刀,目光温柔,犹如见到久别重逢的情人一般。漆黑的刀身在黑夜里犹如看不见的幽灵,没有刀光,只有刀身散发出的寒意。
寒夜虽冷,但终是不及刀锋无情。
夜巡风的手指轻轻拂过刀身,喃喃道:“老朋友,好久不见!”
夜已过半,大概是丑时。
天上的星光虽然闪烁,但也仅仅只能照亮自己。
月虽未圆,但月光却皎洁如银辉洒向大地,将无尽的黄沙变得犹如银霜。
这正是人们睡意最强烈的时候,也是自古以来偷袭的最佳时间。
原本安静的营地只有风沙的声音和篝火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声。这时,一阵破空声响起,数十支带着火焰的箭矢如流星般落向了营地。众人的惊呼声响起,与骆驼的嘶吼声混杂在一起,显得嘈杂而慌乱。
葛布的身影早已出现,正高声呼喊着杂役们用黄沙覆灭火焰,而护卫们则早已向箭矢射来的方向聚集,防备着马贼们的突袭。
来犯的马贼大约有十多骑,但他们连续射完三轮带火的箭矢后,便立马转身纵马离去,没有丝毫的犹豫。显然他们的目标只是骚扰,并不打算突袭,但那些箭矢却大多冲着驮着水和物资的骆驼而去。不少的骆驼被带火的箭矢所惊,发出嘶声吼叫,并惊慌地向四散逃去。
葛布见马贼已转身逃走,便将主要的精力都放在了拯救水和物资上。除了少数护卫仍留在原地戒备以外,其余众人都在救火,并安抚着受惊的骆驼,还有十几人已向惊逃的骆驼追去。
人群之中,一道身影早已掠众而出,向着马贼逃离的方向追了出去,正是夜巡风。显然他并未睡死,早就等着马贼的突袭。
商队里并没有马,只有骆驼。在沙漠之中,骆驼虽然长途奔袭比马更有耐力,但短程的速度却远不及马的爆发力。可夜巡风竟然施展轻功,要以双腿去追赶那伙前来偷袭的马贼?
马贼们射完带火的箭矢后便转身纵马离去。那群商队的护卫正急着救火和拦截惊逃的骆驼,更何况,他们还得防着马贼们可能出现的埋伏,哪里会来追他们。这样的事情,他们早已不是第一次干了,自然是轻车熟路,只等着回去向大当家的复命。然后就可以喝酒吃肉,再美美地睡上一觉,只需要再骚扰几天,这支商队就会变成惊弓之鸟,到时候人心涣散,再加上身心疲惫,自然又是一桩丰厚的买卖到手。
众马贼回程的一路上自然是兴高采烈,丝毫没有防备。可当他们奔出七八里时,一名身在末尾的马贼突然回头看了一眼,不禁大骇。他赶紧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以为自己眼花了,竟有一人在徒步追赶骑着马的众人。不禁惊呼道:“鬼啊!”
前方的马贼纷纷回身,竟看到一道人影身若流星般地追了过来。众人心中大骇,竟然有人可以仅凭人力在沙漠之中追赶马匹,这份轻功当真是骇人听闻。要知道,沙漠可不比平地,一脚踩下,脚下尽是软绵绵的黄沙,稍微用力,便会凹陷下去,根本难以借力。寻常人在沙漠中行走都比在平地奔跑还要困难,就更别说在沙漠里奔跑,追踪马匹了。
他们哪里知道,夜巡风自幼便在沙漠中长大,他的轻功本就是在沙漠中练就而成,他的轻功在沙漠里比在沙漠以外更加如鱼得水。只见他纵身提气间,身轻如燕,踏沙无痕,眨眼之间便离众人不过五六丈的距离。
马贼们惊骇间马速一缓,落后的几名马贼眼看夜巡风追得越来越近,纷纷弯弓搭箭,意图在急速奔跑中将夜巡风射杀。即便夜巡风不死,也必将受箭矢的影响,难以保持速度继续追击。到时候,时间一久,夜巡风真气不续,必将放弃,追之不及。
只见夜巡风手中一道黑影舞动,“噗噗”声响起,射来的箭矢全被拨到了一旁,正是那柄未及出鞘的黑刀。可马贼们哪里知道,他们只瞧见夜巡风挥手舞动间,那些箭矢还未触及他的身体,便在他身前改变了方向,纷纷吓得一怔,还以为是施了魔法一般,难道这追来的真是鬼影?
一众马贼惊骇间,夜巡风已距离众人不过十步。只见他纵身一跃,跳向了最后一匹马的马背。马背上的那名马贼抽刀劈来,本想趁夜巡风凌空时身形难以变换,一刀将其劈成两半,却被夜巡风一脚踢在他的手腕,手中的刀已脱手。夜巡风又是一脚踢中他的下颚,将其踢飞,并顺势落在了马背上。
夜巡风纵马飞奔,俯身避过身旁马贼的一刀横斩,双手抓住马鞍,竟然身形一转,飞身踢中了那名马贼的腋下。只见那名马贼口吐鲜血飞了出去,夜巡风竟借力又回到了马背上,就像是个陀螺一样,在马背上旋转了一圈。
众马贼终于看清夜巡风手中竟有一把黑鞘长刀,没想到这人不仅轻功了得,武功高强,竟然连马术也是如此娴熟。刚才他在马背上的一系列动作,就算是常年在马背上的马贼都不见得能做出。
惊讶归惊讶,但到底还是敌人。顷刻间,一众马贼已形成合围之势,将夜巡风一人一马包围其中。而那名领头的马贼也已调转马头,回身拔刀向夜巡风冲了过来。其余马贼纷纷张弓搭箭,随时找机会准备偷袭。
那名冲来的马贼头领显然是久经战阵,知道马战之时,斩人先斩马的道理,挥手一刀的角度,便是打算将夜巡风连人带马一起斩成两半。
夜巡风的手,终于握上了刀柄。
那一刻,夜巡风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平常温文尔雅的他,虽有些玩世不恭,但此刻竟变得霸道凌厉,浑身透着一股冰冷的杀气,竟比寒夜更冷,就像是来自地狱的幽灵,即将收割世人的灵魂。
那迎面而来的马贼受杀气侵袭,挥刀的手不禁慢了半分。
夜巡风的刀,很快!快得就像大漠中的风沙一样。
当风沙卷起时,狂暴而疾速,无孔不入,无法抵挡。
刀乃百兵之帅,又称百兵之胆!
大漠之中大多数人都是用刀的,很少有人用剑!
剑如君子,刚正不阿是为正直,柔韧不屈是为气节,锋芒内敛是为谦逊。
刀如霸者,刚猛霸道而决绝,一往无前,无所畏惧,需具备非凡的智慧与胆识。
剑有双刃,攻守平衡。
刀只有单刃,天生为杀戮而生,攻击力极强,但防御较弱。
故而,刀法大都以猛烈的攻击力著称,以攻代守,不死不休。
夜巡风的刀法,没有防守,只有如风沙般狂暴的猛烈攻击。
领头的马贼一刀劈下,势要将夜巡风连人带马劈成两半。夜巡风并未阻拦这一刀,而是横刀斩向了马贼握刀的手腕。
这一刀没有变化,却是穷尽了所有的变化,将全身所有的力量与潜能都汇聚到了这一刀之上。这一刀不管是速度还是力量,都已达到了人体的极限。
夜巡风的刀很快,快到马贼头领的刀还未落下,他的刀就已要先将马贼头领握刀的手臂斩断。
当马贼头领发现这一刻时,他的面容已扭曲,心中已骇然。他拼命想扭转刀身挡住这一刀时,迎来的只是一道黑光闪过。他的手,连同他的刀已飞起。下一刻,他看见自己的身体已旋转了起来,地面的黄沙也离他越来越远。他还看见他的手下们面露惊恐,U.kshu.m 然后,在一片惊呼声中,他的头已扎入了地下的黄沙之中。
剩余的几名马贼目瞪口呆。
突然,不知是何人的一声惊叫声响起,所有的马贼都像疯了一样,调转马头,四散逃去。
夜巡风并未追击,而是策马返回被他最早一脚踢飞的马贼身前。
夜巡风纵身跳下马背,来到他的身前。这名马贼早已吓得胆寒,倒在地下,双腿颤栗不听使唤,只觉胯下一阵温热,已吓得尿了裤子。
夜巡风看着他,平静地问道:“你们的主力在哪儿,还有多少人?”
这名马贼早已被吓破了胆,声音颤抖着指着他们原本逃离的方向,恨不得将自己的舌头变成两瓣,急促道:“再往前十多里就是我们的临时营地,我们总共还有五六十个弟兄,但大都派出去了,现在那里大约还剩二十几个弟兄,不要杀我,不要杀我……”话还未说完,人已吓得昏了过去。
夜巡风看了他一眼,转身拾起马贼头领的头颅,翻身上马,向着马贼主力的营地策马而去。
明月如钩,已向西垂下。
星河灿烂,却正是耀眼的时候。
沙漠的夜,已经不能用凉如水来形容,刺骨的寒风夹杂着黄沙在空中飞舞,简直可以媲美寒冬。
此时的沙漠,被无尽的黑暗所笼罩,借着天上的星光,也只能勉强看清沙丘的轮廓。
夜巡风凭着北极星的方位,向马贼的营地的方向策马狂奔。
漆黑的刀鞘,漆黑的刀,在黑夜之中与黑暗融为了一体。
刀名“巡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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