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阳外,寒鸦万点,流水绕孤村。
这村,名叫桃花村。
兰陵郡内,西南的一隅,几座小山把这个村子狭促地围着,只留下一条歪歪扭扭的小路通向外面。
山上种满了桃树,可惜了在这时节,树枝上全是光秃秃的。
细看来,倒也还有些未化开的雪压着枝条,山路旁,也稀疏地还留了几株野草。
村子很大,大到几十个屋子分散地很开,再加上偶尔能看到的几家铺子,倒也算是把这山里的地方全都包了进来。
村子也很小,小到哪怕是有着这么多地方,也没有一个可以让江流儿住下的家。
不过老天爷对他也不错,还留着一座山神庙让他和老头儿落脚。
山神庙很破,和江流儿穿在身上没缝补的破烂衣服一样破。半扇木门虚掩着,江流儿将两小坛酒搂在怀里,腾出手来把门推开,嘴里不忘叫喊着:“老头儿,赶紧起来喝酒,你要是再不起来,我可就一个人全喝光了啊。”
庙内,一堆快要熄灭的木柴还在发着热。
出奇的是,江流儿没有听见往常那叫叫嚷嚷,摸着黑从那用另外半扇木门加上干草堆勉强凑出来的床上爬起来的老头儿的声音。
对了,老头儿是个瞎子,而且是个老瞎子。
江流儿往里走了走,这才发现原来庙内还站着一个人。而老头儿此时正半躺着,两眼隔着缠了好几圈的黑布条,望向江流儿。
那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江流儿只注意到他背着个粗布包袱,包袱底下还压着一把刀。那人的个子很高,对今年才十六岁的江流儿来说,他或许需要垫脚才能和他视线相平。庙里光线不好,所以江流儿看不清那人的脸。
只是,那人投向江流儿的目光很凌厉。
“把酒放地上就行。”老头儿轻咳了几声,“别在这儿瞎看,正好,你去村西头你王大娘家把那几包草药给送过去。”
江流儿应了一声,提着起放在香案上的几个纸包,看了一眼老头儿,看见他轻轻点了个头,便放下心来,抬脚就又走出山神庙去。
......
“他就是那个孩子?”庙里的那人自然是陈承业。
“是啊。”老头儿叹了一口气,“这都十六年过去了。”
“嗯,十六年了啊。”陈承业也跟着叹了一口气,他重新看向老头儿,似笑非笑,眼神中多了几分惊疑,“不过就算过去了十六年,你也不能变成了这副鬼样子吧?”
老头儿划拉了两下他那乱得像杂草一样的头发,然后极其自然地挠了两下脚丫子,指尖揉搓。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陈承业,发出意味深长的一声嗤笑。
......
江流儿走了好一会儿,绕过坑坑洼洼,和几个刚刚下田回来的村民打过招呼。
王大娘住在村西头,而山神庙,在村东头,两地少说也有一两里路。刚走到王大娘家门前,江流儿就看到有个小孩正捂着头在那儿颤抖着肩膀。
“喂,小鱼儿。”江流儿将那几个纸包挂在门锁上,敲了敲门,又转头对那个小孩说,“哭啥呢?你娘又骂你了?”
“四哥......”一听到江流儿的声音,那小孩慌忙把脸抬起来,胡乱用衣袖抹了抹脸上的眼泪,似乎想要把眼泪止住,可不多时,他又哭了起来,“四哥啊,俺娘她,俺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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