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滩就像一个调皮的孩子,时而静悄悄,静得让人窒息,偶尔一股旋风卷起一柱黄沙悠悠升空,更有一股莫名的静寂气氛。我们称之为龙卷沙,其实就是旋风,吹到人跟前的时候,赶紧吐吐沫,他就会从人的身边滑走,小的时候妈妈经常跟我说:“龙卷风,是戈壁滩上的孤魂野鬼,其实都是些可怜人。”
现在回想起来,当然觉得妈妈的话有点迷信了。
但是当戈壁滩上狂风大作,飞沙走石,那气势似要把整个自然都消灭在它的淫威之下的时候,又令人感到畏惧而又无奈,只有远处的黑山,就像一个威武的将军,冷冷的耸立在那里,为我们指引着方向和力量。
太阳慢慢的落山了,我和巧珍还骑着自行车在戈壁滩上,内心已经感到比的惶恐了,虽然没有刮大风,但是刮了好几次龙卷风,巧珍,头发上的发卡,都被风吹掉了,吓得直哭。
其实我的内心也非常的害怕,但是我只好安慰她:“别怕,别怕,天还没黑,咱们快点骑。”
甘肃八月份的夏天,天黑要到晚上八点钟左右,现在红日落山,漫天的晚霞,就像仙女的嫁衣,为我们照亮着前方的路,终于,我们看见了前方的沙枣树。
有沙枣树的地方,就是黄花农场的连部了。
我兴高采烈的对巧珍说:“看,沙枣树,我们快到了,快点骑,快点骑。”
从戈壁滩,到黄花农场连部,也有差不多十里路,我俩拼命的骑着自行车,终于到了沙枣树林。
沙枣树上,沙枣已经开始慢慢的变黄,麻雀,在上枣树顶上,叽叽喳喳的叫着,有鸟叫声,人就不感到恐惧了,沙枣树有一种奇异的香味,我俩骑自行车的速度也就慢了,巧珍想停下来休息一会儿,我对她说:“再坚持一会儿,到了连部,咱们去供销社买点东西吃”。
身上就剩五毛钱了,其实也买不了什么东西,最多只能买一斤多饼干。
天慢慢的黑了,我们终于到了连部,掏出五毛钱,买了一斤多饼干,那个时候饼干三毛一斤,问供销社的服务员,要了点水,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一边喝水一边吃。
供销社的阿姨笑着问我们:“你们俩是哪里的孩子呀?”
我笑着说:“青山七队的。”
吃完了饼干,月亮出来了,虽然是月牙,但是能够清晰的照见回家的路。
我和巧珍骑着自行车,从连部回七队去,连部的道路都是石子路,时不时的有马蛇子窜出来。
马蛇子,是一种壁虎,跑的特别的快,不咬人,我们小时候经常抓来玩,尾巴敲断了,尾巴在沙地上滚来滚去,过两天它就会自己再长出一条尾巴。
马蛇子喜欢吃沙枣,在它的腿上绑一根细绳,把它丢在沙枣树上,马蛇子就会爬上树顶,去咬树干上最大最红的沙枣果子。有的时候,马蛇子会把树枝都啃断,那树干上最大最红的果子,就会连带着掉落下来,我们就可以在地上捡着吃了。
1984年七月,玉门镇黄花农场,那一天,我们在黄花农场团部,去看小学毕业的成绩,骑着自行车回家。
巧珍,穿着一件白色印着浅色小红花的衬衫,两条麻花辫子,在辫梢把两条辫子轻轻的扎在一起,辫子的尾端,别着一朵刚刚买的如意一样的发钗,红润瘦长的瓜子脸,洋溢着青春的笑容,远远的看着我,说:“我们逛逛街,再回家吧!”
黄花农场团部非常的小,实在没有什么好逛的,只有一间团部电影院。隔壁是一间新华书店,再隔壁是一间布店,再隔壁就是一间饭店,然后后面就是一大片的职工宿舍,我觉得挺无聊的,就劝她回家了。但是她执意不肯,非要拉着我进新华书店。
那个时候去新华书店,隔着一张大大的柜台,所有的书籍都在柜台内的柜子上摆着,喜欢什么书?,只能用手指给店员看,然后店员再拿给我们。
巧珍向店员要了一本故事会,翻了几页,找到其中的笑话段落,一边看一边的哈哈大笑,看了几分钟,看完了,又央求店员拿另一本故事会看,又是看笑话,一边看一边笑,店员在里面等的不耐烦,一个劲的催促:“你们这俩孩子到底买不买呀?”
我赶紧从口袋里摸出一毛两分钱,买了一本,巧珍非要挑里面最新的一本,然后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新华书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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