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半夜,不盖被子的陈子良成功被冻醒了。
他坐起身揉揉鼻子,觉得有些尿意,索性下床,胡乱穿好衣服,点亮桌上灯台端起照明,蹑手蹑脚地跨过地上已然酣睡的崽崽,想去外边找个灌丛小解。
现在的陈子良脑袋发晕,迷迷糊糊的,以至于路过院子,看到院子里那个对着残月不住跪拜的身影时,还挥手打了个招呼。等到灌丛里撒了泡五粮液,他这才反应过来,猛地一身冷汗。
“这荒山野岭大半夜的,谁在我家院子里啊!”
陈子良睡意全无,忙端起灯台小跑回去;却见那身影不知何时已停止拜月,就直愣愣跪在地上。
他壮起胆子,凑近一瞧,借着微弱的烛光与月光,勉强看清对方模样,心脏当即窜到嗓子眼,眼皮狂跳。
原来,院中长跪的是一女子,着一身血红嫁衣,及腰长发披散着,从猩红的盖头里如瀑而下;嫁衣也好,盖头也罢,都是千疮百孔、又脏又破,显然有些年头。在女子云袖的破洞间,依稀可见她苍白的手臂和长爪;长爪青黑油亮,于微芒中泛着寒光。陈子良尽管离女子至少五步远,仍可感受女子身上透出的寒气,阴冷无比。
看女子在光照下有影子投射,可知这赫然是个尸煞——更糟的是,即使看不清女子面庞,陈子良也能感知到,女尸正凝视着自己。
但陈子良不敢跑:他虽不确定这女尸为何现在单单看着自己,没有再多动作,但他猜测,自己若是转身跑了,女尸或许就会像被刺激掠食本能的野兽,追杀而来。
此时此刻,亲身同鬼怪咫尺之遥,女尸身上的寒气似也刺入陈子良的骨髓,如坠冰窟的冷,彻底吹灭了他入住前的狂气,全然扼杀了他早时对独立生活的憧憬。他已然近乎窒息,只盯着女尸,目不转睛,生怕稍不留神,女尸就会扑来,生啖他全身血肉。
一人一鬼对视许久,不觉间,冷汗湿润了陈子良后背衣衫。他终于沉不住气,试探着开口。
“敢问……姑娘?——可是来自……兰若寺?”
女尸似乎听不懂陈子良在说什么,没有任何回应。
“那我……回屋……不在这打扰姑娘——可好?”
女尸仍然没有动静。
陈子良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抬脚……
女尸动了!——她身形微颤,头部微侧,注意力似乎转移到了陈子良抬起的脚上。
陈子良慌停止动作,女尸也恢复静滞。
“莫非我不动,她就看不见我?”
陈子良如是自忖,便又乖乖站好,再不敢轻举妄动。
晚风悄然而至,把灯台微渺的烛火吹得忽明忽灭,也送一片云流过夜幕,浮于月下,一时遮蔽月华。
天上不见月亮,女尸却是从容起身,转而面对陈子良。
陈子良大叫不妙,下意识要回身逃命,女尸已轻抬足跟,拖着脚尖滑行到陈子良面前,顿然落地。一人一鬼现在距离至多一拳,女尸身上腐败、发霉与暗香混作一团的怪异气味扑鼻而来,呛得陈子良直想干呕;奈何基于“女尸没有静态视力”的豪赌,陈子良必须强迫自己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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