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杰挂断电话,对面前一个中年男人说:“抱歉,您继续。”
中年男人是当时甄玉凤和朱小店婚礼的执事人,名叫朱洪,村里谁家有红白事都找他当执事。
朱洪边忙活手里农活边说:“村里都喜欢论五福,别看我年纪比小店大不了多少,可要是论辈分他还得叫我声叔呢。他结婚的时候,我帮他从订婚就开始张罗,结婚当天我也是全程都在,他媳妇那个表嫂从头到尾黑着个脸。我还纳闷,人家结婚她有什么不高兴的,直到我听见她趁新娘子落单的时候,跟她说了一句‘她也来了’,所以我特意问嫂子,哦,就是小店他妈。我问她新娘娘家人是不是都到齐了。”
“她怎么说?”廉杰问。
“她说都到齐了,没有别人了。”朱洪用农具拢拢脚边的杂草继续说,“我这个人吧,就是好琢磨,总觉得玉凤和她那个表嫂的关系不一般。”
“怎么不一般?”陈辰没等廉杰开口,先问道。
朱洪放下手里的农具,看着两人说:“要说姑嫂关系差的也不是没有,尤其是在村里更不是什么新鲜事。可是玉凤和她表嫂的关系一看就和别人家的姑嫂关系不一样,她俩总是偷偷摸摸的说话,而且玉凤的表嫂像是捏着她什么把柄一样,总是跟她说些模凌两可的话。这个玉凤呢也不害怕,对她这个表嫂更是满脸的不在乎。”
“朱小店对于甄玉凤怎么样?”廉杰问。
朱洪抬起头想了想,说:“挺好的,小店的脾气很温和,不喜欢跟人争跟人抢,对身边的人都和和气气,和玉凤的关系也很好,没见他红过脸。不过这玉凤倒是个急脾气,街里街坊的人都不是特别喜欢她。”
“怎么说?”
“她这个人平时要是没事还好,一旦提到她以前的事情,就跟人急切白脸的。有一次我家那个去他们家串门,话赶话聊到了过去的事情,甄玉凤二话不说就把我们家那口子给赶出来了”朱洪顿了顿,接着说,“要不是小店拦着,我们家那口子就要被她打坏了。”
陈辰看了眼廉杰,转头看着朱洪问道:“她经常打人吗?”
“怎么说呢。诶,警察同志,我可是知道什么说什么啊。”朱洪犹豫不决的看着两人。
“没关系,说您知道的就行。”廉杰说。
“那行。”朱洪拿起脚边的水壶喝了口水。
据朱洪回忆,那是几年前开春农忙的时候,他开车去地里的路上经过甄玉凤家的粮油铺,因为道路狭窄,他正好停在粮油铺门前让车,扭头就看到铺子里有个戴帽子口罩的女人和甄玉凤交谈,刚开始的时候都很平静,突然甄玉凤站起身就打了那个女人一巴掌。
“那个女人经常来吗?”廉杰问。
“没见过。”朱洪摇了摇头接着说,“那天我是着急下地干活,要不然就去问问到底怎么回事了。”
朱洪提供的线索让整个案件出现了转机,向岚通过调查林慧发现甄玉凤和冯峰之间也根本不是什么表亲关系。
三十多年前,甄玉凤的父母经媒人介绍相识后结婚,婚后一直想要哥孩子,但甄玉凤的母亲怎么也怀不上。农村里对于延续香火这种事格外在意,尤其是甄玉凤的奶奶,对于这个不能生育的儿媳妇越来越看不顺眼。
甄家本就人丁稀少,只有两个孩子,一个是甄玉凤的父亲,另一个就是甄姑姑。甄家老人盼着儿子能够延续老甄家的香火,把所有的期望都放在了甄玉凤母亲的身上。然而,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甄玉凤的母亲迟迟怀不上,婆媳间的矛盾越来越多。
一个屋檐下,儿媳妇做什么在婆婆眼里都不对,做丈夫的嘴上维护媳妇,可在母亲面前又不能说的太过分,两个人心里都不舒服。几年后,甄玉凤的父亲再也忍受不了这种生活,决定领养一个孩子,于是找甄姑姑商量。
甄姑姑那个时候也刚结婚不久,看着嫂子憔悴的模样,为人妻的她非常理解哥哥嫂子的处境,最后在丈夫的帮助下去孤儿院领养了甄玉凤。
农村里重男轻女的陋习依然存在,甄家更是个重男轻女的家庭,见两人领回了个女孩,婆婆对于儿媳妇的态度不仅没有改变反而愈演愈烈。婆婆隔三差五就拿话揶揄儿媳妇,说她自己不能生也就算了,还领回个女孩,老甄家连个传宗接代的都没有。
其实当初两人是想领养一个男孩的,但是乡里的孤儿院表面上是收养孤儿的机构,后来慢慢的留守儿童越来越多,很多在孤儿院生活的都是父母外出打工的孩子,只有甄玉凤是无父无母。
何雁和雷勇此时也查到甄玉凤确实是被甄家收养的,在她九岁的时候,甄家夫妻做生意失败,两人开始外出打工发生意外,经过抢救还是没能保住性命。
廉杰看着调查结果,眉头紧锁。
向岚端了杯酸奶走进书房,“还没有头绪?”
廉杰伸了个懒腰,“没有任何头绪。”
“喝点东西放松一下。”向岚把酸奶递给他。
廉杰接过杯子喝了一口,挑着眉看着她,“嗯?在哪买的,比上次的好喝。”
“下班路过一家新开的超市,打折。”向岚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好喝啊,那明天我再去买点。”
廉杰一口气喝完酸奶,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别买那么多,酸奶的保质期太短,喝不完都浪费了。”
“知道。”
“对了,你帮我查案子,老成没意见吧?”
“他能有什么意见?”
“不跟他打招呼,随便用他的人呗。”
“那你就把老成看窄了。”向岚笑着说,“人家老成也是刑警出身,要不是办案过程里负伤只能调岗,你现在这位置说不定就是人家的。”
“那倒是!我刚来警队的时候就跟着老成一起办过案,他办案子是真的有一套,我当时没少偷师。”说着用食指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我心里到现在都把他当师父。”
“想知道老成怎么看这个案子吗?”
“嗯?”
“别误会,我没跟他说太多。”向岚以为他担心泄露案情,于是解释道,“他现在是我领导,于情于理我都得跟他请个假再帮你吧。”
“我没说你错。”
“他说这个案子不妨从甄玉凤的姑姑入手,当年甄玉凤是怎么来到这个家,又在这个家里经历了什么,没有比她更清楚的。林慧对甄玉凤的态度那么厌恶,甄姑姑不可能不知道。”向岚说。
“儿子被害,她现在身体很差,等她身体好一点,我会亲自去问她。”廉杰看着电脑屏幕说。
向岚站起身拿起桌上的空杯子往外走,“别看太晚。”
“嗯。”廉杰应答。
走到门口的向岚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看着他说:“对了,我妈打电话问咱们什么时候回去?你哪天有空?”
“有事啊?”
“没什么大事,可能就是交代一些备孕的事吧。主要是我爸,他点名让你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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