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门关外,春风不度,黄沙遍地,荒无人烟。
天地苍茫,极目遥望,相交相融。分不清哪是天,哪是地?
空旷无垠的原野上,一人一骑,缓缓前行,留下一长串孤孤单单的马蹄印。风吹沙尘扬,又把刚刚埋在黄沙中的马蹄印抹平扫净。转首回望,早已了无踪迹。
江飞珑松开胯下坐骑的缰绳,任由它迈步向前。
他举起手中的酒葫芦,一仰脖喝了两口。酒是好酒,入口如刀。用戈壁滩冻土之上艰难种植出来的矮青稞酿造的酒,当然是好酒!
江飞珑又喝下一大口酒,把酒葫芦系回腰间。这一大葫芦烧刀子还是玉门关草料场里一个老守营送给他的。前路茫茫,那抢走他短剑的花儿姑娘一时半刻也难以找到,这酒葫芦里的烧刀子可得省着点儿喝。
赏春院的陈大娘告诉他,那少女姓那,名字叫箬花,是高昌人氏。
一年前方才来到双塔堡镇,却不是越过沙漠从高昌而来,反倒是跟着一支长安往西域贩布的商队到了双塔堡。
那支商队在赏春院里歇脚时,那少女独自一个人找到陈大娘,说自愿留在院子里献舞,赚些盘缠。这段时间,姑娘晚上在院里跳几支波斯舞,领些儿赏钱,白天换了便装在双塔堡走街串巷,四处乱逛。
这座大镇平日里人来客往,热闹非凡。过路的客商只盼得些快乐,解一点儿乏,与她虽有嬉闹,并无纷争。只有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汉曾来探望过她。好像叫什么乌斯那,说是来自百里外的小方城。看他们交谈之时两人的情形,应是旧识,其他的事情陈大娘却不甚清楚。
江飞珑在双塔堡镇上日里夜里地寻找了两天,毫无那少女的芳踪。
寻思去小方城找那个名字叫乌斯那的老汉打听问询。第三天收拾好行李,别过陈大娘,离了双塔堡,往小方城而去。
临行又向院子里的伙计打听,说小方城在双塔堡的西边,有近百里多路程,沙滩难行,骑马的话也要走大半天。
江飞珑行囊中取出一块恩师所给的御使金牌,去镇尾不远处的草料场,找到守营的军官讨了匹健马。又问营门外当值的老守军要了一小坛烧刀子,拍开泥封,灌满葫芦。一人一骑,往西行去。
小方城,屹立在茫茫戈壁滩上,几丈高的夯土墙显得有些破落。不远处有一处高大的烽燧,也已残破不堪。一条窄道蜿蜒曲折,伸向小方城,两旁荒草连片,于劲风中依然顽强扎根在贫瘠的沙土中。
江飞珑走走歇歇,走了半天路程,马匹已十分疲乏。随跳下马背牵了缰绳,慢慢地走向小方城。
天色渐暗,狂风掠地而来。沙尘起处,已看不清前面的道路。
蓦然之间,远处烽燧台上火光一闪。隐隐约约有两个人影晃过。江飞珑心中惊疑,难不成又有与我大唐敌对的突厥残部卷土重来。
唐太宗曾说这些突厥:“见利即前,知难便走。以弓矢为爪牙,以甲胄为常服。逐水草为居室,以羊马为军粮,胜止求财,败无惭色。”
自从唐太宗皇帝亲领大军西征,击破突厥之后,边关战事已经平息多年。江飞珑清晨与草料场里那个营官闲聊了几句,也未听说边关情势转急。
江飞珑放开马缰,任那匹军马自己走。微微一踮脚,飞身向前。
几个起落,跃到烽燧台石墙脚边。
烽燧台上的火光早已淹没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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