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汉从戏台上下来,笑呵呵的回到前排坐下,乐器声起,大幕徐徐拉开。
戏台上化好妆的演员鱼贯而出,一个老太太拄着龙头拐杖被搀了出来,在中央站定,花满衣发现台上几乎全是女装扮相,只有一个男武生。
周老头懂行,一眼就看出来演的什么戏,连忙给身边密友分享:“孙兄弟,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出戏应该是五世请缨,唱的杨家将故事。”
花明德点头附和:“梦淮说的不错,刘老汉这孙子不赖,是个有心的孩子。”
众人凝神听戏,只听台上老太太唱道:“一家人欢天喜地把我来请,佘太君我穿宅越院来到前厅,今天是老身我的寿诞庆,一个个膝下承欢满面春风……老身我今年活了一百单七岁,眼不花这耳不聋。腰不酸我这腿不疼,先王爷封我是个长寿星啊!”
听了唱词,花满衣才明白爷爷刚才说的什么意思,今天刘老汉八十大寿,台上佘太君也过寿诞,不得不说刘学舟心思还挺巧妙的,正好应景。
花满衣看的津津有味,突然感觉兜里手机震动,一看是刘奉先打来的,下午那会两人互相留了号码。
“满衣你磨叽啥呢,赶快来学舟家,就差你一个。”
“中,我这就过去。”
想着刚才刘学舟还在台上讲话,花满衣没想到催的这么急,低声给爷爷几个说明了情况,艰难的从人堆里穿行出去,到了刘学舟家,屋里已经坐了一堆人。
刘学舟家是新翻的二层小楼,这会年龄大点的,都陪着刘老汉看戏去了,家里完全成了年轻人的天下,酒桌摆在客厅中央,顶上水晶灯开着,照的房间里亮如白昼。
“满衣,你来的晚了,得自罚三杯,哈哈。”刘学舟热情的拉过花满衣,让他在身边坐下。
酒桌上满满当当坐了十个人,除了刘学舟跟刘奉先,还有他本家花六爷家的儿子花正奎,剩下的都是刘学舟的同宗兄弟,有两个年龄相近的能叫出名字,剩下四个比他大,虽然看着脸熟,叫不出名字。
“学舟哥,你是东家,你咋吩咐都中。”
“那中,你先喝三个,然后大家进行。”
桌上用的是老式的小酒盅,一盅有三钱左右,花满衣连饮三盅,这点酒对他来说不在话下,接着大家一同饮了几盅,刘学舟招呼着让吃菜。
酒酣耳热,有烟瘾的大的拿出烟来抽,刘学舟一拍大腿,说看我这破记性,回到里间拿出一条硬中华,拆开扔了几盒在桌上。
“学舟叔你这可以,天天抽的都是电线杆子。”刘奉先忍不住羡慕,硬中华在吴房被戏称为“电线杆子”。
“奉先,你别叫叔,今个酒桌上不讲辈分,只说喝酒的事。”刘学舟说的是实话,在座的数花正奎辈分最高,跟花满衣父亲花正声是一辈,真要论起来恐怕大家都得喊叔,刘奉先得喊爷,桌子上都是年轻人,叔来爷去的尴尬。
刘奉先讨了个没趣,化悲痛为动力,连连出击找人碰杯,一时间觥筹交错,气氛热烈,碰完杯每个人轮流打关,猜拳来枚。
一件六斤酒没一会就喝完,刘学舟从里间又搬了一件打开,瞬间又下去两瓶,花满衣划拳划的好,连战连捷,就这也喝了半斤左右,他喝的少,那肯定有人喝的多。
已经有几个人有了醉意,刘学舟站起来散烟,提议大家先聊会天,等会再战,年轻人平时都不着家,跑的天南海北的,难得有聚在一起的机会,这会喝了酒,自然有说不完的话。
慢慢话题扯到各自的发展上,刘学舟一个同族的哥羡慕道:“学舟,咱花街现在就数你玩的大,今个你算是给俺老爷长脸了。”
刘学舟摆手谦虚道:“跟人合伙做点小生意,算不得啥,学义哥别光夸我,你也不差呀,我听俺爷说你在工地带了一帮人包活,干的有声有色。”
刘学义中等个头,长的健壮,一脸络腮胡子,闻言笑道:“我赚的都是苦力钱,哪能跟你开足疗城比,往那一坐,钱都能从天上掉。”
见刘学义说的夸张,桌上人都被逗笑了,坐在刘学义身边的花正奎拆穿了刘学义:“学义你说你赚的是苦力钱,有点昧良心了啊,他们不懂还好说,你能骗的了我?你见过包工老板掏笨劲的?”
刘学义哈哈大笑,笑完感慨道:“现在是不干活了,但刚出去的时候可没少干,咱也没文化,实在累的架不住了就开始动脑子,我当时想,人家都能包活,我也不缺个啥,一样是俩胳膊架个脑袋,谁也不比谁排场到哪去,他们能包我也能包,凭着一股心气就开始干了。”
刘学舟深有同感:“这人啊,靠的就是一股气,我在玲珑镇上了一年初中,俺家没钱不让我上了,那会才十三岁,跟着俺表叔去南方打工,糊里糊涂的干了几年,钱也没赚到,技术也没学到,后来去蓝岛市进了足疗这个行当,给人洗脚,也难的很啊。”
嘴里说着,刘学舟回忆起了当年,竟是热泪盈眶,哽咽不能言,人喝多了酒,手脚不如平时好使,但脑子的运转却不是平时能比的,原来想不起来的事情会变的清晰,平时不敢说的话也有勇气说。
花满衣见刘学舟难过,为了缓解气氛,故意捧哏道:“学舟哥,接着说啊,你别调兄弟们的胃口,你看我裤子都脱了,就等着听你的创业故事呢。”
刘学舟闻言哭笑不得,佯装生气给了花满衣一锤,他在外摸爬滚打,七窍玲珑,明白花满衣是给他解围,稳住了情绪接着说道:“我去蓝岛时十八岁,人也算机灵,洗脚是伺候人的活,摸清客人的心理就行,慢慢得了老板的信任,俺们老板也有心气,生意蒸蒸日上,在全国开了很多分店,把蓝岛那个店交给我管理,又摸索了几年,我想着给别人干终究不如给自己干,正好相熟的客人里有个也想干这行,他有人脉,我有经验,一拍即合,就出去单干了,没想到还条路还真走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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