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朋友说,犹太哲学家汉娜·阿伦特说,睡眠不仅意味着休养生息,也意味着关上灯、拉上窗帘,与秩序和效率隔绝,在黑暗中享受与自我灵魂的对话。
但不得不承认,沾枕即眠,并非每个人的稀松平常。据《2021运动与睡眠白皮书》统计,目前,中国有超过3亿人存在睡眠问题。
3亿人中,有人主动熬夜,以享受静谧,短暂逃离社会赋予的诸多身份;也有人被动失眠,“在自我专注与彻底的人格解体之间徘徊”。
而失眠衍生出的需求,则被商家们发展成了丰富的生意。从目前来看,围绕“失眠”的生意主要有三类:睡眠保健产品,如褪黑素、谷维素、安神补脑液等;助眠智能硬件,如助眠仪、智能手环等;以及睡眠服务,如哄睡、助眠APP等。
2020年,淘宝曾发布年度十大冷门职业观察,哄睡师一职位列其中。随后,“如何看待哄睡师职业”话题引起不小的讨论。不少人认为,失眠是“某种意义上的无病呻吟”,也有人说,搬一天砖,躺下就能睡着。
根据预测,刚刚过去的2021年,中国睡眠经济的市场规模超过4000亿元。究竟是哪些人撑起了巨大的市场?
失眠,是否如一些人所言,是无病呻吟?五花八门的产品,又能助多少人安然入眠?
趁着3月21日国际睡眠日之际,笔者联系到几位睡眠经济“背后的失眠人”。
“尝试过人工催眠,我还是无法睡着”
贞贞32岁失眠20年
对我来说,能导致失眠的原因很多:换地方会睡不着,第二天有重要的事情会睡不着,当天发生令人生气的事睡不着,发生创伤性应激事件也睡不着。
当然,还有无任何原因的失眠,什么事都没发生,但就是睡不着。
小的时候,我尝试过转圈把自己转晕,没用。上学的时候,我看到广告想买石棉枕和学乐先,石棉枕说是一种能治疗失眠的枕头,学乐先是一个通过阿尔法脑电波的仪器,据说能提高睡眠质量和集中学习注意力。
但我妈不同意,觉得是智商税。我当时还是学生,经济没有独立,也就只能作罢。
对于失眠,我有点“有病乱投医”,只要听人说某个产品能治失眠,就一定要买来试。
再后来,我试过喝牛奶、喝酒,除了尿频没有任何效果;试过跑步,结果失眠了一整夜;还试过喝藏红花,失眠没治好,反倒上火了。
当然,作为资深失眠患者,药物方面的尝试肯定少不了。褪黑素、谷维素、百乐眠胶囊这类随处都能买到的保健品对我没什么用,处方药管用的概率要高一些。最近半年,看到有博主推荐安眠糖,我也买回来试了。
上大学的时候,我听过一个关于人工催眠的讲座,但一直没有亲自尝试过。2020年冬天,我在德国。
因为疫情,新一轮封锁开启,我的失眠抑郁加重了,于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预约了一家人工催眠诊所。
进诊所之后,工作人员安排了一个房间,布置很简单,一张躺椅,一个写字台,写字台上放着电脑,旁边有音响设备。
催眠师先是跟我交流了半小时,问我最近怎么样、为什么失眠、什么时候开始失眠,以及用过哪些方法来应对失眠,很像和睡眠科医生的谈话。
我说,我的失眠从小学开始就有,最近几年连续发生了创伤性应激事件,先后经历了失恋、失业、失去亲人,所以加重了,甚至不知道如果不吃药该怎么睡着。
交流完之后,催眠师让我躺在躺椅上,开始催眠。他先是让我闭目养神,在脑子里想着一片大海,然后引导我想象在海滩上听见各种自然的声音。
冥想的时候,还会配上舒缓的助眠音乐。30分钟的时间,我确实感受到了减压,但并没有睡着,可能是我失眠太严重了。
当天晚上,我还是需要靠安眠药睡觉。安眠糖、安眠药、蒸汽眼罩,这基本上成了我的标配。那一次之后,我再也没有尝试过人工催眠。
“越是催自己睡觉,越是失眠”
明明23岁失眠5年
从某种程度上说,我害怕日复一日的重复生活,尤其当这种重复必然发生,又无人可说。
要是再碰上第二天有安排,就会越发睡不着。觉得明天要早起,要用很多精力,越用这些理由催自己睡觉,越是失眠。
2017年、2018年左右,我读大二大三,一个人住。那时候有一种APP,它本来是一个匿名的树洞软件,很多失眠的人会随机匹配,匿名聊天。
一开始的时候,匹配上的两个人会简单交换下信息,为什么失眠、是在上学还是上班,不会涉及到个人信息。
然后会相互倾吐一些学习或者工作上的苦恼,也有人会讲一些没办法跟认识的人说的小秘密。
跟陌生人聊天的时候,我会把手机放在枕头旁边,把免提打开,这样的话,对方说话的声音会遍布整个屋子,让我暂时逃离那种独居的孤独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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