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醒来是在六点四十五,还有十五分钟就该正式起床了,要换以往这个时间自然醒,曾鸣的怨气会大到可以推动蒸汽发动机,但他今天的确无心再睡了。
这两天接二连三的发生怪事让他很不安,有什么事情已经找上门,他觉得自己退无可退。
“找到我,是谁呢?”曾鸣痛苦地用被子捂住脸,“那张脸又是谁?你们一个个的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侧过身去打算最后在逃避几秒人生,却被自己手腕子上的东西冰了一下,他这才想起来手上还有个银镯子。
一下掀开被子坐起来,曾鸣把手上这个镯子脱下来仔细打量,思来想去总觉得这几件事情串在一起不会是巧合,定是有什么暗中的联系在里头。
不是他贪财,但这镯子他是绝对不会还了,老人家既然非要送给自己那就是一番心意,不可辜负。
虽然很想请假翘班,但是有些事情必须要利用职位之便,所以他还是老老实地去了单位。
翻找着这些年来还未找到的失踪人员的名单,曾鸣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乱跳,如果要说找人那这应该是最合适的线索了,名单上的这些人,或许抛妻弃子远走他乡,或许身不由己隐姓埋名,但更多的已经是尘下枯骨。
还有人在等他们吗?
一张一张翻下去,要说存在线索的可能性这些内容并非完全没有,但能让曾鸣眼前一亮的信息确实没有,曾鸣无聊又烦躁,好像家长看着孩子一堆不及格的旧卷子一样恨铁不成钢。
他的最终在倒数第二页上顿住了,卡了几秒没有翻过去,最后一张档案是他用了点小人情特地从别的区调来的,是本省二十年来最大的失踪案,但大众却对之知之甚少。
他可能想起来那张脸是谁的了。
一直到八岁那年为止,每年夏天曾鸣的父母都会让他去乡下的爷爷奶奶奶家寄主一段时间。
特别小的一个自然村,位于小小的盆地底部,群山环绕,只有一条道路通往外界,但就是在样的地方,大山挡住了外界的所有嘈杂,夏虫的鸣叫就比任何一处都更脆亮。
曾鸣很喜欢这里。
上山捕鸟下河抓鱼,村里已经通了网,但是这些鲜活的事物对孩子的诱惑还要更大些,曾鸣每天都跟着村里的孩子满村满山地乱蹦,追鸡撵狗毫不惹人讨厌。
连天气总是那么晴朗,但乌云暗中积蓄,在某一天暴雨滂沱。
曾鸣是被暴雨惊醒的,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甚至什么时候去睡觉的记忆也一片恍惚,闹钟现实的时间是下午三点,但是窗外漆黑一片,倾泻而下的雨水好像洗去了这个世界的所有颜色。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温和的村庄下过这样的雨。
家里一个人都没有,爷爷奶奶去哪里了,这种天气他们能去哪里呢。
曾鸣平常并不畏惧打雷,但今天的雷声就好像是从地底发出的怒吼,在街道和屋檐上滚动,让人心惊肉跳。
家里的两把雨伞都在。
他本能地感觉到有什么糟糕的事情将要发生,可能已经发生了,曾鸣拿上其中一把伞走出家门。
去敲邻居家的门也都无人回应,狂风把伞吹歪,雨依旧让曾鸣浑身湿透,他干脆折回家门口把伞放下,头顶暴雨冲上街道,一家一家的敲门。
一个人都没有,所有灯都是黑着的,有的房屋门都还开着,主人已经匆匆离开,甚至带走了看门的狗,门栏上系着的栓狗绳从中间被直接割断,剩个绳结留在上面。
他们都去哪儿了?
隆隆的雷声还在滚动,但隐约有比雷声更加低沉的声音回响在在村庄周围,曾鸣顺着声响向他的来处望去,遥遥的看见那里还亮着一盏灯。
后山的山脚下是他们这个地方唯一的一所学校,附近村子所有的孩子都在这里念小学,更大些就必须到外面的县城里去念寄宿中学,小学的礼堂也常常在村里需要时用作其他活动的场地。
在村子一片死寂的现在,只有礼堂里灯火通明。
是临时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他们都去了为什么不叫我?
虽然心里疑问还是很多,但曾鸣还是稍微放心了一点,趟着街道上末过脚踝的积水往礼堂那边走,路过自己家门口还特地又把拿把伞带上了,自己已经湿透了无所谓,爷爷奶奶是老人家还是尽量不要淋雨的好。
但那令人不安的低鸣声越来越明显了,山峰痛苦的呻吟者,似乎要从内部分崩离析,曾鸣在街道上奔跑,看见后山的上的树木像纤细的苇草一般被狂风吹倒,紧紧贴着地面,枝干的断裂声和那低鸣一起组成了一种预兆。
曾鸣心里很害怕,但他的脚步还是不停顿的朝着礼堂的方向迈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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