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壕里依然还在奋力搏杀着,很多人甚至已经丢掉了武器,他们滚在一起,拼命的用手指在抠对方的眼睛,掐对方的脖子,或是用牙齿在撕咬着对方……这战斗打的真是要多丑陋就有多丑陋。
可是丑陋又有什么关系?如果不能活下来的话,还有什么东西能比一具尸体更加丑陋的吗?
安德鲁忽然感到有些悲哀。
很多人已经倒在了这战壕里,很多都是年轻人,都是和他一起登上福克斯号,从蓝堡一起过来的。这些人中绝大多数都是他的朋友,他们没有因为参军而死在诺里斯,没有因为梅梅尔号的袭击而死在福克斯号上,却因为在“安全的地方”被强制征兵而死在了远离家乡的阿拉比亚大沙漠里……
忽然之间,他真的很想回到蓝堡,去质问查尔斯子爵,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把这些人送到这个地狱里来……
安德鲁甩了甩头。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敌人仍在源源不断的跳进战壕,虽然因为失去了侄子,甚至失去了儿子,老兵们现在很悲伤,很愤怒,已经成了一支哀兵,但面对这绝对的数量优势,他们迟早是会撑不住的。
他站起身,从战壕边的地面上捡起了他之前丢下的C96手枪,然后从子弹袋里掏出了一把弹夹。
他已经没有多少力气再继续和敌人搏杀了,但是这把手枪,他当初选择佩戴上这把手枪,为的就是这一刻。
C96,一把又大又重的手枪,不易携带,而且枪口上跳严重……可这些都不是问题,当初在得到这把手枪的时候,他就隐隐有种感觉,这把近身战的重武器简直就像是专门为了战壕战而设计的。
把一个弹夹压进弹仓,一手握住弹仓,一手握着枪柄,在观察周围情况的同时,时时刻刻的盯着准心,见到穿着沙黄色军服的人就毫不客气的向他射击,哪怕那人的身后就是战友也不用在意,因为手枪子弹的穿透力不足以击穿一个人的身体……
枪声突兀的在科伦莫营的战壕里响了起来,而且似乎从此就停不下来了。
安德鲁的右眼几乎从未离开过准心,他开的每一枪几乎都会打死一名敌人,就算偶尔因为双方的扭打而打到战友那也只能说一声抱歉,在战争中误伤友军从来都不是什么新鲜事。
一弹仓子弹打完了,他会迅速拉开弹仓盖,然后把第二个弹夹的子弹压进弹仓,当手中的弹夹全部打完,他会一边单手射击,一边从子弹袋里再次抓出一把弹夹。
说起来也有意思,因为C96手枪不太好用,所以卡塞尔帝国对这种手枪的管制很松,这就导致了世界各地的合法或非法民间组织都比较喜欢采购这种看起来比较唬人的武器……
在阿拉比亚也当然是如此,所以在进行备战的时候,军队收缴到了不少C96手枪,以及这一型号手枪所使用的7.63子弹以及弹夹。
子弹和弹夹,安德鲁是不缺的,这让他在这座战壕里几乎成为了哈迪斯的化身,他所到之处,凡是C96那清脆的枪鸣响起,一段原本正在被激烈争抢的战壕里很快就不会再有任何活着的敌人……
“安德鲁……”在干掉一名敌人的时候,刚刚被敌人压在下面的哈里斯从地上爬起来,怔怔的看着安德鲁。
“找到你的机枪,老伙计,别让他们再下来了。”安德鲁说完,就继续开始向前清扫起战壕来。
正在和战友扭打的敌人……准备跳下战壕的敌人……被战友推开的敌人……还有在地上抽搐着不知道是死是活的敌人……鬼知道到底杀了多少个卡塞尔人,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沿着战壕向前走了有多远,他只感觉自己的大脑天旋地转,但这并不是他可以停下来的理由。
仅仅一个人,一把枪,却让战壕里的状况越来越轻松,有些人还在发愣,但有些人却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拿起你们的武器!给我把他们打回去!你们是想死吗?”
阵地上突然响起了特纳的声音。
之前被迫击炮弹片炸伤的特纳已经从昏迷中醒了过来,虽然他的神情还有些恍惚,但很显然这并不妨碍他掌握当前的状况。
“特纳!你还活着!”
一看到正捂着额头的特纳,很多老兵们顿时如同找到了主心骨一样哈哈大笑了起来。
一个杀神正在战壕里疯狂的清扫着敌军,之前被击倒的指挥官又苏醒了过来,这带给了科伦莫营的士兵们极大的振奋,w.uukansh.c他们纷纷从地上捡起武器,也不管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总之他们举起武器就朝那些正在逼近战壕的敌人开始射击。
“别管侧翼!交通壕里有人会挡着他们!给我干掉前方的敌人!给我守住这个阵地!”正在逐渐清醒过来的特纳用力的大声喊着。
振奋起来的士气,亲族被杀害的血海深仇,这化为了一股杀敌的无穷动力,让还活着的士兵们忽然感觉自己好像不再疲惫,他们每个人都感到自己仿佛拥有着无穷的体力与专注力,他们都感觉自己好像成为了半神一般……
敌人不再可怕,而他们,战无不胜!
那些正在冲向阵地的敌人还没靠近就会被打死,无论多少人冲过来,无论他们用多快的速度,多奇怪的姿势,必然会有一发子弹前去欢迎他们,并把他们送进地狱……
在这个阵地上,仅仅大约一百多名士兵把上千名敌军给死死的挡在了战壕的外面,把敌人的有生力量给推了下去,把敌人的后续力量给压制的动弹不得,让敌人再也没有了之前那顶着子弹往前冲的疯狂勇气。
这样下去,肯定能赢……
每个人都抱着这样的信念,而刚刚清扫完战壕的安德鲁也稍稍松了一口气。
眼前发黑的他感觉自己已经摇摇欲坠了。
可一声急迫的喊叫却让他再次清醒了过来。
“手榴弹!!!”
喊声刚刚消失,安德鲁就听到自己的脚下发出了“嗒”的一声轻响。
一枚木柄手榴弹正在那里“嘶嘶”的冒着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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