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难以预料的事情,只会一件一件接踵而至。
往往你以为他会很快的事情,非要给你拖一个星期不可。比如我曾经问某位法官索取诉讼费的发票,当事人公司需要做账用,结果只不过是从楼上走到楼下财务室的一个距离,这位法官愣是走了一个星期。
我一度怀疑,他是不是身有什么残疾,要不然就是确定属蜗牛的。当初十二生肖聚义,真该把蜗牛也算进去的,毕竟属蜗牛的人多的要死,尤其是高墙之内的铁饭碗们。
反过来说,也有很多你以为要拖很久的事情,结果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就出现了。让你连措手不及都来不及。
我一直以为,公安机关要侦查完毕许秋菊涉嫌杀人的案件,怎么着也得有个十天半个月的时间,谁知道,第二天下午就有人给我打电话了。
“喂,是江律师吧?”
我看着这个陌生的号码,心里一阵抽搐。从对方说话的语气我就知道,绝对是公检法的人员。
“你好,我是江南律师。”
“哦,那就好,找你也不容易啊。是这样啊,江律师,我们这呢,羁押了一位犯罪嫌疑人,这个人呢,涉嫌故意杀人罪。我们也已经提请检察院批捕了。现在她嚷着要见你,说你是她的律师。罪犯叫许秋菊,有这回事吧?”
我心里一阵凉,半天时间公安机关就完成了侦查工作?就已经要提请检察院批准逮捕了?
他们的动作何时变得如此之快了?!
“许秋菊是我的当事人。麻烦问一下,她现在在哪个看守所?”我问道。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笑声,说道:“还能有哪个看守所,咱们这就一个女子看守所。她要见你,反正我们就通知一下。剩下的我们就不管了。”
“那能麻烦您跟看守所打个招呼么,我马上过去!看守所那里,没有委托材料,不一定会让我进去会见。”
按照要求,去看守所会见犯罪嫌疑人,需要提供犯罪嫌疑人的委托书,或者其家人签署的委托书。许秋菊自然没有给过我委托书,她也没有可以做这个的家人了。我只能求助于公安机关。
电话那头愣了一下,说道:“那行吧,反正你尽快去吧。我就打个电话说一声,行不行我就不管了啊!好吧,就这样啊。”电话被挂断了,没有一丝的犹豫,声音里也没有一丝的同情。
我不怪他们。同情你是人情,麻木不仁才是本分。我懂。
准备妥当所有的材料后,我立即驱车前往了女子看守所。看守所的警卫倒也客气,简单核验了一下证件,便指引我到了一件小屋子里等待。
等候的时分,万分紧张。许秋菊如果直接供认不讳,故意杀人罪,还是杀了自己的丈夫,她这辈子可能就要耗在监狱里了。
许秋菊被带进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已经没了血色了,全然像是一张白纸一般。头发凌乱着,眼神里空空荡荡,手上脚上竟然还带着镣铐。
我对警卫说道:“我是她的律师。会见的时候,麻烦您帮她把镣铐去掉吧。”
警卫愣了一下,默默打开了镣铐。
四下里寂静下来,房间里只剩下我和许秋菊了。我问道:“许大姐,这里讲话是安全的,不会被监听的。我问你,你报警时候怎么说的?”
许秋菊抬起眼皮,默默看了我一眼,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说道:“大兄弟,我杀人了......我是不是要被判死刑了?”
我说道:“你得先告诉我,你怎么报警的?公安来讯问的时候,你都怎么回复的?”
“我就说,我丈夫死了,被砍死了。然后就哭,使劲哭......”许秋菊歪着头,像是个挂了霜的茄子一般,脑袋耷拉在肩膀上,没有一丝生气,默默说道,“然后我就被带走了。问我,我就说不知道了。他们把我从派出所就直接给带到了这里了。”
“你说了是你杀人了么?”我问道。
许秋菊摇摇头,说道:“我不知道,我忘了......”
我知道她因为这一系列的事情肯定是遭受了巨大的打击,精神上估计已经绷不住了。但我不能停止,我必须得问个清楚。
“许大姐,你能告诉我么,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许秋菊抬起头看看我,再度流下泪来,说道:“大兄弟......何猛他该死你知道么,他该死......”
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呢?你得给我说清楚,我才好帮助你。”
许秋菊抬起手臂,擦了擦眼泪,忽而平静地跟我说道:“大兄弟,那天上午,法院的判决书就送给何猛了。我就知道肯定没有好事。那个法官,根本就不听你们讲的话。何猛看了判决书后,就在那里大声笑,一边笑还一边骂我......”
我感觉脸上一阵燥热。如果我能够说服施言昌,是不是就不会有现在的结局了?
施言昌,这个梁子我们就算正式结下了!
“大兄弟,那个法官判的不好。我电视上也看到过,打老婆的哪有不准离婚的,肯定是他判错了。何猛他骂我,说我一辈子也逃不了他的手心去,骂我不是东西、不知好歹,后来就开始打我。我在屋子里到处躲,结果被他拽住,就朝我肚子上打了好几拳,我嘴里都吐出来苦水了,躺在地上不能动......他该死!”
我看看许秋菊,她竟没有一点后悔的意思了。满脸上,竟然都是义愤填膺一般的气概。
“大兄弟,你知道么?那何猛打完了我,就自己喝酒。喝完了酒,就非要跟我那个,说法院不准离婚,我就必须得跟他那个。我不肯,他就来硬的。我跟他说他这是强奸,他又开始打我,都朝我肚子上打,又不留伤痕,又痛的要死。打完了,就把我衣裳扒掉,就把我......啊......呜......”许秋菊再度哭了起来。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但我相信她说的每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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