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四马，穿行在武功山上的万坪草海，煦风拂人，绿浪如织，一路行来的一应惊险疲累，此刻全消于五百丈云海之上的天苍野茫。
昙笙正坐在马上，闭目呢喃：“我还以为只有去到北蒙，才能见到这般如画美景。”
“小娘子，北蒙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可比不上咱们武功，无论美景还是良驹都是。”
说话的是一个圆腮豹眼的汉子，身材甚是敦实，肤色比马南旌白上不是一星半点，身上衣鞋也比寻常马民做工讲究。正是武功山马家庄庄主马百晓。
“正是，武功的草原，乃是高山草原，整个后宋境内，独一无二；武功的三河马，名唤‘三河踏云’，是这世上最好的三河马。”
一把爽朗女声随之附和道，乃是与昙笙同乘的另一少女，杏目英眉，短袄单髻，身穿窄袖骑服，头戴鹅黄色幂篱，身形比之一般女子略为颀长，七分飒爽三分烂漫，眉目间与马南旌有几分相像。“笙姐姐，你第一次上得山来，其他都休说，先需多游玩几日为好。”
落在马队最后的马南旌纵声笑道：“思逢，你以为天下女子都跟你一个德性，上得山来，便不愿下去了。”
少女撅嘴并不理会兄长，加上一鞭，纵两人所乘的红马一马当先。
两美一骑，一路马踏生香。
“笙姐姐你看，马庄到了！”
顺马思逢所指方向极目望去，马厩，帐篷与石屋鳞次栉立于一高坡之上，错落有致。每户人家房顶上均挂一面“马”字旌旗，迎风招展，庄前数位少年，正悠闲纵马嬉戏，端的是：
一碧无垠骏马翔，少年鞭响牧歌扬。
一行人直接驰马进了马百晓庄上。
方下马，那马思逢热情得如草原上的小驹，一下便拉着昙笙四处去了。林蓑心想：“也好，听得马百晓说这马思逢是近来新收的学徒，又是马南旌的妹妹，便由得她们去罢。”
环顾了下庄内，院里多了个雌儿确实是比以往来时规整些，不由拍了拍马百晓的肩膀说道：
“马掌柜，这次可算收着个有谱的学徒了。”
“哪里哪里，还远不成火候，不成火候。”
“千里马也需有个伯乐不是。是了，庄上可有多余两间厢房？”
马百晓拍胸脯道：“听得你将上山的消息时便准备好了。”
“还是马掌柜周到。‘嘶风’近日可好？伤势可愈了？”
马百晓嘴角微微一搐，脸上笑意洋洋道：“林少侠的爱马自是甚好，那伤处十日前已痊愈了。”
“如此甚好，反正现下无事，不如便去领来，明日也好早些启程。”林蓑说毕，迈步往马厩处便走。
马百晓匆忙疾跑几步，拦在林蓑跟前，笑骂道：“你这武呆子好没风情，难得上得庄来，还未叙上几杯，却要去看牲口，就算你不给我马胖面子，随你来那标致姑娘，一路上又是受伤又是受吓的，总不得歇息一宿的么？真的是狗咬木偶——没点人味儿。”
林蓑被这一阵数落，细想有理，拱手道：“还是生意人细心，我此等刀头舔血的野人，哪想得来这么周致。”
马百晓哈哈一笑，接着说：“依我看，你今日也别做别的事了，我把马丫头唤回来，你自领那白衣姑娘四处转转，看看新鲜，反正马庄弹丸之地，你也忒熟。我观那姑娘……我就不多嘴了，你自己好生照料。我走了。”说完一摇一摆去了，口中大呼庄内几个学徒的名字。
候不多时，马百晓便差了个小徒领林蓑至庄外一处帐篷外，昙笙与马思逢两位少女正笑声如铃。
瞧见林蓑身影，马思逢小跑过来，把一副马具交到林蓑手上道：
“林哥哥，虽说笙姐姐与我还有许多话未说，不过掌柜有唤，便先将她交给你了，听人说你也是庄上恩客，可万万把笙姐姐领好了，我看她与这马儿甚是有缘。”说完便自去了。
林蓑心忖：“明明只是你嘴上不停与昙笙叨说，怎看出她喜欢马儿了？”
“你来啦？快来看看，这匹马儿好乖。”
昙笙脸上笑靥如花，正一手执草料，一手上下轻抚着一匹母马颈脖，那母马灰裘白鬃，四蹄如雪，背部纤窄，有如短弓。颊旁三点白泪，嘶声轻柔如诉。
林蓑抱臂一旁，评道：“这马儿脊形欠佳，而且性格太婉，当不得战马。”
“为何非要作战马，在这草原之上无忧无虑，不也甚好。”
“三河马本就专供军用，如果一匹马盛年之内都选不上军马，你觉得会有什么好下场。”林蓑毫不委婉地打破少女的烂漫。
少女手上一滞，转头盯着林蓑，倔声道：“就没有别的人家可以买了吗？”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