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雪的父亲病愈后去乡下姑妈家小住。
周末,谷雪实在不想在家里面对婆婆,无处可去,就和谷雨一起去养老院。
平时去养老院的一段路正在施工,路面坑坑洼洼。车走在上面一颠一颠地。谷雪早上刚灌下去一大碗中药,饭也没吃。被这样颠了一路,车刚停在养老院门口,她赶忙捂着嘴,推开车门,跑到路边开始呕吐起来。
谷雨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问:“你这是怎么了?不会怀孕了吧?”
谷雪摆摆手。
谷雨给她拿了一瓶水漱口。
回到车上,谷雪把喝中药的事儿告诉谷雨:“我现在是一见到中药就想吐,而且这段时间我的胃也开始不舒服,不知道是不是喝药喝的……”
谷雪这个样子让谷雨很是心疼,但她知道,女人没孩子,在婆家终究理亏。
“单明扬去医院查过吗?”
“没有啊”
“他为什么不查?”
“他没问题啊,他上个女朋友都怀孕过,怎么可能有问题?”
谷雨觉得,这话说得有点不要脸:“单明扬说的?”
“不是,他妈说的”
进了养老院,杨姐领着谷雪去厨房帮忙。
这时,二楼传来一阵喊叫。
谷雨到二楼时,楼道中间已经围了一群人。
巴拉开人群,里面两个老人在对骂。其中一个白胖,谷雨对他印象深刻,就是第一天给他们送饭,说“这个姑娘是新来的”那人儿。和白胖老人“对战”的那位老人,谷雨也认识。
过去的一周时间里,不管干活还是闲聊,二楼护工杨姐经常会给谷雨介绍这里的老人。谁的儿子开公司,谁的闺女当老师,谁家住老破小,谁家刚拆迁,谁是坐地户,谁从村里来……
每当这时,谷雨都惊诧地看着她,问:“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
杨姐一脸得意:“嘻,来的时候都填过表的”然后掰着指头:“家里有几口人、住哪儿、原来干什么、孩子在哪上班、当什么领导,都要写的啊!”
谷雨明白了,这和小孩上学填写家长的信息一样。不管在哪,看人下菜碟儿这事儿都存在。
和白胖老头吵架的这个,谷雨从杨姐嘴里知道,是个五保户。没有孩子,是村委会的人送来的。
太阳好的时候,这些行动自如的老人会到院子里晒太阳、聊天,有的还会聚在一起下棋、打牌。但五保户大爷不打牌。他不是不想打,而是没人跟他打。
这些天,谷雨渐渐发现,养老院其实也是个充满等级的小社会。阶层从高到底,依次为:孩子有钱有势且自己有退休金的城市老人,然后是孩子有钱有势自己没退休金的农村老人,再次是孩子没钱没势自己有退休金的老人,最底层是没孩子的老人,不管你有没有退休金,都得垫底。就像五保户大爷。
谷雨经常看到他自己一个人坐在角落里,耷拉着头,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其他老人的孩子会时常来探望。每当这时,被探望的老人一脸骄傲,底气十足。孩子走后,还会穿着孩子给买的衣服,拿着孩子送来的吃食,在老人堆里炫耀。
每当这时,五保户大爷就默默回自己屋了。
可能是因为自己也未婚未育,谷雨从心底对这位五保户大爷生出了许多同情。她远远望着五保户大爷,幻想自己的晚年是不是也是如此凄惨。
活少的时候,谷雨总忍不住和五保户大爷说说话。
五保户大爷姓谭,出生在农村,1973年,谭大爷24岁,那年春天,桃花开的时候,村里的小学来了一位代课女老师,梳着两条黝黑粗壮的麻花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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