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牵无挂,无凭无依,忘情心神坠入一片天地。
其天之蓝之冥远,仿佛九天之上。其地之红之血泣,仿佛渊狱之下。破败的红土翘起岩块,裂缝中不断有火焰蹿起、不断有岩浆流溢。更凶狠肆虐的是冲天而起的火柱。势尽之时,它们更是会爆裂出拳头大小的岩浆。那些岩浆倏忽间就砸碎红土,顷刻间会带起一阵黑烟。再稍过几个刹那,复又化作红土。碎裂的红地就在这周而复始中分分合合。
忘情不敢有任何其他想法,纯粹当自己是个看客,而且还是个无喜无悲无惊无念的看客。
几块翘起的巨大岩块叠靠在一起,其下拱出一片空地,其间之幽邃仿佛一个深渊入口。也即在此处,无有被暴虐是波及,犹如个避世之桃源。
几道阴森之磷光从那幽暗中窜出,好似流萤在夜中汇而成星。那些磷光停在红土跟前,磷光上下旋飞,化作了一个鬼。
此鬼略显消瘦,青丝如瀑及于腰。面上鲜红如血的嘴唇,更有一双无有眼白的黑目。其上无有眉毛,只是零星的朱点烙在其上,犹如繁星般耀眼。
那鬼盯着脚下不远处危险恐怖之所在,黑目里印照出肆虐的火焰、岩浆以及火柱。歪着头再细看了一会儿后,右脚自信迈出了一步,跨越了生与死的界限,从宁静换做了凶绝。
红土犹如活物,仿佛威严受到了侵犯。暴躁地宣泄心底的愤怒,不住有火焰、岩浆和火柱澎湃而出,更是有碎裂岩块如矛般斜斜刺出。
那鬼的第二步就将身子化作十数团磷光,其中都漂浮着一张人面,亦是零星的朱点做眉。这些磷光一点也不简单,如彗星一般疾速,此处彼处骤然而至;如微尘一般敏捷,稍有微动就翩然而绕。
十数团磷光朝着前方划去,拖出的长长光尾如轨如辙,显明不落地沉印得清清楚楚。其轨其辙如惊涛所过之江岸,参差不齐;亦如起伏的山峦,高低不整。
就是如此奇妙的挪移和前行,使得那十数团磷光躲过了红土所有狂暴的攻击,未受到一片火屑的飞溅。一点未停留,那些磷光更快更奇地远掠而去。
其所往去,乃是一汪岩浆之池。那其中的岩浆却平静的犹如一湾秋水,甚至风吹也还生出圈圈的涟漪。红土之地本就凶绝,竟有两处平静之所在,只是其一至始至终皆在,其二却是挑衅谋事而来。
愈是靠近,攻击愈是疯狂。蹿起的火焰好似投掷之火矛,流动飞溅的岩浆如同水蛇,而火柱更是拟形如火龙。火矛来刺,水蛇来咬,火龙来抓。
一时间那十数团磷光犹如落入了千军万马重重合围中,很是孤立无援。兵戈骤然而至,短兵即刻交击。那十数团磷光竟然散碎而成荧光点点,仿佛夜色山林流萤四起。
化整为零,其零为灵。如山涧飞流而下,荧光一勒而向前。逢动则绕,遇险则折,就这样潇洒地穿过森严之行伍,仿佛目下一切险恶都不住心底。
荧光在离那岩浆之池约莫一丈处停了下来,熙熙攘攘的荧光一刹那就汇成了鬼,那双无有眼白的黑目上映出了火红。
也在此刻,火焰与岩浆悉数收缩进了红土里,一眨眼沧海桑田,红土变作了黑土。同样地,犹如秋水的岩浆之池此刻却狂躁地掀起了滔天之浪。
而即便是这样,那双无有眼白的黑目依旧平静的什么也看不出。仿佛不论何种之情况,在它上面也仅是映照而已。
那些由着岩浆组成的滔天之浪来得快,去得也快。它们落下之后,即是帷幕掀开之时。 w.uknsh.c红土之真身显露其中。
八丈多高的身子,厚厚的冒着火焰的铠甲,手里握着一根焰火之长枪。套得牢牢的盔甲下却不是一张人脸,双眼是紫色的火,嘴巴是蓝色的火,其余则是红色的火,也即是说那张脸乃是火焰所形所象。
鬼和红土真身隔着一丈而立,前者无有胆怯,后者无有小觑。大战一触即发。
鬼仗着精妙的身法不住躲闪红土真身刺来的长枪以及其上不住飞溅而出的岩浆,可他反击的招式却简单至极,可说是仅有一式。将惨白的手一抬就是一道磷光之鞭甩出,那鞭未中之时如烟般虚幻不着地,中的之后凝实而成真。犹如静水逢寒而化冰。不仅浇熄了火焰,还崩掉了红土真身上的岩土。
红土真身越发地焦急和暴躁起来。长枪所挥,岩浆溅洒,长枪所递,火焰如龙,踏地一踱,翘岩裂地,迈足一踏,狂暴近击。
可是这些都仅是冷冰冰地映照在鬼那双无有眼白的黑目里,泛不起一点儿涟漪,生不出一点儿风声。添作眉毛的零星朱点在火光中却流溢出光晕,给鬼平静的脸上添了不少激动。
偌大的黑土之地上展开了更为激烈的较量。而忘情则虚若怀谷,不敢让自己生出一点儿杂念。仅是不言不语地观战,仿佛鬼和红土真身脚下沉默的黑土。
在外面,亦即破庙洞穴里,那素白纸上冒着的玄光愈渐变短变柔和。此种变化,心神沉静的忘情自是不知。
而几墙之隔的街道上行人却更为匆匆。日薄西山将暮时,寻馆访楼换杯盏,夜色就这么悄然地笼罩了天坑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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