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白游的话来说,此生至此,从未有如此努力过。
忘情不得不点头同意,这一路以来,他也是得见剑修执拗的一面。两人时不时地切磋一番,白游对剑法的要求简直到了苛求的地步,即便入睡后也常常碎碎念叨“那招该这么这么使”类的话语。恰好让忘情碰上了一次,要不看着他即刻又沉沉睡去,还真会怀疑白游对切磋落败耿耿于怀。
虽然互有胜负,两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只能算斟酌招式而已。托了白游的福,忘情对“诸生”剑法有了更大体悟,那是一名合格剑修对剑术施用的铁一般的经验的印证。白游在这期间施展过两次“剑坤式”,有一次还让忘情用“心毂”驮着赶了几里路。用忘情的话来说,这“剑坤式”还是轻易别施展。一来,它本就是白游自创,还需以后精心打磨;二来,虽冠以“式”,却直如法门,其中可以多加发掘。
白游能有何意见?他当时在“心毂”上哼哼唧唧忙不迭地点头,比与慕容依依比试那次痛苦多了,全身有如被巨石砸了一般。草创之时就受伤,眼界高了,又想多玩些花样,自然再次受伤。
忘情几乎每天就拿出乱笔长老送给他的乱曰,在上面好好记录下感悟和心得,不论是对招式法门,还是对星空下的自己。尤其是对心的叩问,让他窥视到更多“幽情”。白游时常不忿,凭什么红尘阁写写画画就能精研招式,为何剑一宗就只得打打杀杀才行。
所谓“幽情”,只得发自心灵深处,平素藏匿,却处处留下发丝般细小的痕迹。忘情写下这段话语后,忽地意识到“千般心思万般发”法门于他的一个莫大运用。心思万发而出的确危险,它们在心底角力,撕扯着勉为平衡,一朝打破,谁也不会预料到结果如何。忘情战斗之时,有两个一直存在、他却未多加留意的状态,一个是头发渐长,一个是月银之华烟尾,因一半狐部血脉的缘故,也不觉这些奇怪。而且,断发为器又时常作为忘情的一个妙招,可也止于“妙”字而已。
忘情复又将红尘令中烙印的“千般心思万般发”逐字逐句认真推敲了一番,当初他能总合那多情绪使出“红尘滚滚”,也是拜这法门所赐,只是效果太过勉强。其后多次引用,也是为了发散心绪增强体悟而已。却未觉察出这法门的玄奥之处,以为运用这法门使得头发渐长,就是赤裸裸地提醒头发可作为妙用。
现在,他懂了,“千般心思万般发”是将情绪附着在头发上,看着直如头发变长而已。也只有千般心思藏在心底,又能心思如发地细腻处理,才能妥帖地使出法门。两要妙缺一不可,忘情没细腻处理就引得受伤,可见此法门的苛刻。经《炼情素问篇》吐纳在丹田里的灵气本就带有情与念,从里到外,无处不体现着红尘阁对心灵深处的琢磨。
想想也是,就他所看所听而来,许多秘术莫不以敌人的头发、血液等为契机施展防不胜防的招式。“千般心思万般发”真是头发渐长的话,被人钻了空后就真是连后悔的余地也没。
越是这样,越是感到掌握“千般心思万般发”的重要性。这法门所生的“头发”仅是心思的外化而已,可因其千般之姿态反倒没了颜色,而“幽情”就能将其描眉画黛。这样一来,既能节省不少施展之耽搁,又能出其不备。
忘情不禁自嘲道,这样一来,青丝就真成了情丝。
这想法一旦萌芽,就一发不可收拾,有几日忘情缠着白游打来打去,白游算是将红尘阁诡异的招式体会得深入骨髓。情丝不断飞出,丝牵情而出,诸情又不同。虽是不是每一情都达到“幽情”的地步,却也能时不时地下些绊子。就像睡觉时偏生有蚊子嗡嗡一般,弄不死它的话,烦闷不止。
这一路过来,两人想着法子修炼。切磋输了的人,第二天负责打点果腹事宜。白游近些时候常挂嘴边的一句话就是:我这烤鱼的手艺,不是吹,剑一宗绝对排第一。每到此时,忘情就会提及白游第一次烤鱼的光辉事迹。能把鱼烤成“炭”,白兄你不愧为第一!此话既出,白游就只得将火气宣泄在齿下舌尖,将烤鱼吃得个干干净净。两人一路上就如此打打闹闹,也不显乏味。
曲水所过,两旁不时有城镇出现。离得远的,两人呼啸而过;离得近的,两人闲庭信步。这一路走来,在曲水旁不时就能看见船舸江上浮。从上荆而下,船只比之上游多了不知多少。夜晚下,在江岸连成一片,其上俱是灯火,远远地望去,像蟠卧着的一条赤龙。下雨的当儿,就寻着岩洞稍作停伫,两人俱是不急不忙。每到这种时候,忘情就修炼“鬼手”。鬼手抓着飞刀一刀一刀地削尖摘来的树枝,慢慢地竟还能在树枝上刻字走纹,忘情对这样的修炼很是上心,因为他能集中很大的心志来观察。白游受他的启发,也捣鼓了个修炼方式,把烧火的干柴抛向远方,“奇峰”相继而出,手臂粗的剑峰就不断顶出,将干柴运了过来。再抛再运,白游玩得不亦乐乎。到了最后,甚至抛投出几根干柴,都能同时运到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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