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片刻后，老人收起了先前的随意，神情归于平静，望向僧人，开口道：“和尚，说说吧，你这次来找老夫，绝不会只是因为老夫时日不久了，定然有什么让你这和尚拿捏不准的事，说出来让老夫听听。”
闻声，僧人的笑容中多了几分无奈，而一旁的徐念卿却是怔了一下，似乎是被老人那一句“时日不久”惊到了，但他也知道此刻并不适宜开口，就只好按耐住颤动的心绪，耐心听着僧人的回答。
“果然瞒不过前辈，既如此，小僧就说了。小僧此次是从吴越而来，途径吴地恰好听闻一件与前辈有关的事。”
闻声，老人陷入思索，喃喃自语道：“杨吴……何事？”
僧人一笑，却是神神叨叨说了句：“紫叶化青，枯木逢春！”
徐念卿听的云里雾里，但老人闻言却是皱起了眉头，一向随意的面容上也泛起淡淡怒色，不知不觉中，老人的身子居然微微颤抖了一下，实难想象，以老人这般心性都压抑不住，可见他此刻心里的怒意何等强烈。
然而，片刻后，老人轻叹一声，随即露出一抹苦笑，缓缓摇了摇头，无力道：“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老夫，终是老了，有些债不愿讨，也讨不回来了！”
对于老人的反应，僧人似乎早已料到，并没有露出任何异样神色，w.uknsh.依旧是那副微笑面容，一声不吭。
一旁的徐念卿却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道：“莫爷爷，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老人哈哈一笑，抬手拍了拍少年的头，顿了一下，没来由问了句：“徐小子，老夫问你，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成了江湖赫赫有名的大侠，登顶江湖成为万众敬仰的存在，那时候，面对如今江湖人纷纷踏入庙堂，挑起王朝争端，致使王朝频繁更迭，无数人无辜惨死，而本应身居庙堂，运筹帷幄的策士文人却是对于庙堂置之不理，一心挑起江湖争端，让江湖与庙堂混为一处此等现象，你会如何做，如果那个时候你有能力改变这一切的话？”
听着老人的疑问，徐念卿陷入沉思，既是在梳理理解着老人的问题，也是在思索着，如果真有那一日，自己会怎么做。
和老人相处这么久，听多了老人口中的江湖事，对于江湖，对于庙堂，他倒是有了一些模糊的概念，所以，尽管老人的问题听起来有些混乱，可终归还是可以理解的。
看着徐念卿沉思的模样，老人也不急，只是静静地喝着酒壶里所剩无几的最后一截酒，僧人则是停下转动念珠，朝着那个屋子里最小的身影看去，同样，他也很期待少年的回答，他相信，老人出此一问自然不会无的放矢。
突然，少年猛地抬起头，神色中多了些前所未有的郑重，缓声道：“如有余力，我定要这天下，文不涉江湖，武不入庙堂！”
一时间，破庙内陷入久久的沉默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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