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主要的是传令兵给我的是一张字条,不是正经的命令文书。一般部队里是不承认这种文书的,拿到明面上说,写字条的人很可能不承认。也就是说,这是上峰的私人行为,这字迹不是张云峰的,那应该就是他上面的军官写的。
怎么办?必须尽快决定,阵地上的兵力恐怕连一次小规模的进攻都抵挡不住了。我咬咬牙,决定信张云峰一次。我们这个排已经丧失战斗能力了,与其背着被日军突破阵地的罪名,倒不如赌一把。
我马上让江上青整理装备撤出阵地,命令一下,手下几个老兵都松了一口气,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现在撤出阵地小命可以保住。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我们很快撤出阵地,能带走的东西全部带走,一群人拖着伤员朝连部走去。刚到连部我就觉得不对劲,连部门口站岗的士兵全部换成了带白袖标的宪兵,而且还站着几个穿草绿色军服的人。
国军的序列很乱,除了校长嫡系的中央军外,还有各路原军阀部队改编的国民革命军。这些军队中,只有嫡系中央军的夏季军服是草绿色的,而我们作为二线嫡系,穿的衣服是土黄色的。
据我所知,这条防线没有中央军,那这些人突然来到我们阵地干什么呢?联想到让我撤退的事,我心里的感觉很不好。
我刚要进去,宪兵伸手把我拦住,我就有点恼火。因为我想跟张云峰汇报一下,然后就赶紧把伤员送到后方去,有几个重伤员情况已经十分危险,再不抢救恐怕就要死了。
“我是这个连的,我长官在里面,我要汇报情况!”我道。
“现在这里戒严了,任何人不得进入,等着吧。”宪兵冷冰冰地回答道。
其实我挺讨厌宪兵的,我理解这是他的职责,但这态度总让人很烦。心里的火压着没地方撒,事情又弄不清楚,整个人都烦躁起来。江上青也急了,上来就道:“你们搞什么,没看到我们从前线来嘛?耽误了抢救,你们给偿命吗?”
宪兵的眼神越过我们看向远方,这是没商量的意思。我看着就挺不爽,本来中央军和地方军之间的矛盾就不浅,现在宪兵这个态度很容易让人联想起一些不好的回忆。我读过书,可以理解他们,但是老秦那几条货可不买账,都是刀尖上滚过来的肉,根本不会怂。
“草你吗的小崽子,跟谁俩呢,你他吗的要是害死老子兄弟,我现在就崩了你,你信不信?”果然,老秦立即开骂。
宪兵虽然还是冷着脸,但是腮帮子上的肌肉明显地抖动了一下。老秦直接扶着一个伤员就往里闯,宪兵的手一下抬起来,枪口就对准了老秦。江上青立刻举枪,剩下的几个人枪口全部对准两个宪兵。我默许了他们的行为,因为我也看宪兵不爽。
老秦看都不看宪兵一眼,从腰间抽出一个手榴弹,一把就扯掉了导火索。冒着烟的手榴弹举到他和宪兵面前,一秒后宪兵就绷不住了,直接撒腿逃走。老秦看都没看他一眼,猛地把手榴弹扔到一边的池塘,“碰”的一声巨响, .uknsh.c大家一起洗了个澡。
这下不用我们进去了,连部里匆匆就走出来好几个人,连长,团长,还有几个比团长官还大的,我完全不认识的高级军官。
我赶紧把老秦拉回来,自己顶上去,说道:“报告长官,7连二排排长王近真奉命撤退,现有伤员需要救治,请长官指示!”
众人都是一副扑克脸,团长朝连部里面招了招手,一个医官跑了过来。团长看了看我,小声地说了一句:“原地修整。”几个高级军官也没说话,转头又掉了回去。
顾不上发生了什么事,医官就让我赶紧把人抬到后方医院去。正好连部门口停了几辆吉普车,医官就让我进去和长官说一声,用这些车把伤员送到后方去。我其实不想去,因为我挺害怕和当官儿的打交道,但是为了救命,不得不硬着头皮进去。
刚进门,连长就出来了,一看我就道:“赶紧让门口的车先送伤员去后方,把你的人安顿一下,你跟我进来。”说完又递给我一个条子。
我一看,跟刚才的字迹一样,墨迹还没干。也顾不上问谁写的,拿着条子就去找那几个开车的兵,开车的一看条子,二话不说就发动汽车,我让江上青他们全部跟着去医院,一方面照顾伤员,另外自己也得包扎一下。
安顿好了之后,我就跟张云峰进了连部,直接到了会议室。一进门我就傻眼了,会议室里坐着刚才见到的高级军官们,还有一个穿灰色中山装的人坐在最中间的位置上,胸口带着一枚党徽。
而我的师长,居然被绳子捆着跪在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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