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睿点点头,说道:“这就难怪了,我虽未读过《灵宪》,不过看先生所绘,这书中应和前人无异,将星体运转分为顺行,留,逆行三种,是否如此?”
张玄道:“确实如此。”
刘睿说道:“这星体运转规律照我多年来思考,前人所述怕是有误,先生依据此说推导星体,只怕错漏之处也不少。”
张玄本以为她多少会感谢自己绘制星图之功,想不到这刘睿一句谢谢的话都没有,反而驳斥起他来,心中虽然不悦,但还是耐住性子说道:“姑娘所言或许在理,在下其实对星占之术并不算精通,姑娘若是觉得前人所述不妥,倒是可以另辟蹊径,钻研新说。”
刘睿听张玄这么说,才似回过些神来,看着张玄说道:“我虽有此意,可我哥哥和他手下那些迂腐之人却无一人赞同,你却是第一个支持我的。”
刘睿性子委实古怪,全听不出张玄言语间的意思,只照着自己理解听话,张玄哭笑不得,只好点头道:“从来标新立异之事就难获他人理解,可若是没有人做这些事情,我们其不是只能活在前人画好的方寸之中,再难有什么突破么?姑娘不必理会世人肤浅,只管按照自己心意做事即可。”
刘睿站起身,从袖中取出一份纸卷递给了张玄,说道:“这是我依照先生所绘修改过的星图,先生可以看看,若是什么时候能想起《灵宪》所述,倒可以帮我验证一下。”张玄接了过来,刘睿也不行礼,径自走了出去。
张玄看着刘睿背影,正忍不住想要摇摇头,刘睿却突然转身看着张玄一笑,说到:“那天蒯良大人来送星图时,问我对你是否有意,我没回答,今日倒是觉得你和那些俗人有所不同,确实有些意思,以后我或许会经常来你府上请教,你记得告诉刚才那姑娘,教她不要那么凶了。”说罢转身离去。
刘睿说话间全无顾忌,别说是女子,男子怕是也不会这样。张玄深知刘表为人,她的这个妹妹在这种是非之地全然不曾染上半点俗世利欲市侩,当真难能可贵。张玄忍不住对刘睿生出一丝佩服之情。
可这感觉没有持续多久,张玄猛然顿悟,想到了今日刘磐说过的话,似乎发现了什么。
伊籍回到府上时,已经是下午,他急不可待找到张玄,告诉了他一个好消息,长沙叛乱已经平定,蔡瑁不日就要回来,刘表今日本是想叫张玄前去,却知道他不在府上,所以才叫了伊籍前往,请伊籍转告张玄,他将在三日后于襄阳设宴为蔡瑁接风,也让张玄请刘备前来赴宴。
伊籍兴奋说道:“想必刘表会在宴席之上宣布长沙太守的人选,先生怕是有一场好戏要看了。”说完看向张玄,却见他脸上并无半分喜色,奇怪道:“先生,这里面是有什么疑问么?”
张玄摇了摇头,盯着伊籍问道:“机伯兄,那日你前去刘表府上请命前往新野,可有别的人在场?”
伊籍回忆了一下,说道:“并无他人。”转念一想,又说道:“不过那日见过刘表之后,出府门时倒是碰见了蒯良,他领着宋忠去拜见刘表,要将这几日新编的《五经章句》段落奉上教刘表过目。”
张玄若有所思,向伊籍说道:“我今日去刘磐将军营中,他言语间似乎也已知道刘表有意将其妹与我结姻,从他营中回来,恰巧刘睿前来府上找我,说起蒯良曾经问过她是否有意于我。”
伊籍不解道:“这有什么不妥吗?”
张玄说道:“那日我去刘表府上奉送星图,出来不久刘表就召蒯越入府,我想或许蒯越也看见了星图,他若与自己的兄长说及此事,怕是不难猜到我可能在长沙太守一事上影响了刘表。又因为我奉上星图,更会怀疑我有意以姻亲攀附刘表,借机坐大,蒯良以言语试探刘睿意思,刘睿并未回答,在他眼里或许也以为刘睿并不反对,所以对我起了杀心。”
伊籍这才明白张玄是在怀疑行刺的幕后主使是蒯良,大惊道:“先生这猜测,委实匪夷所思。”
张玄却继续说道:“蒯良应该知道了你在这件事上也一直牵线联络,他虽不知你已投效至主公门下,却会当你有心攀附,借机上位。所以不仅是我,连你也想一并除掉。他若能猜到我在长沙太守的事情上有些动作,正好借此时机行刺你我,也好嫁祸蔡瑁。”
伊籍听张玄分析得十分在理,也说道:“这样想,确实说得通。长沙太守一事不至于让人动了杀先生的心思,但先生若成了刘表姻亲以为内应,支持玄德大人掌兵在外,立时就成了他们的强敌,此时痛下杀手,也在情理之中。”
“虽然说得通,却全无证据。”张玄苦笑道。“现在看来,蒯良这人看似政争失势,潜心向学,如今看来怕只是与其弟暗中勾连,而他狠辣之心更在蒯越之上。你我今后还是应当对他多小心些。”伊籍将张玄的叮嘱牢记在心。回想这两年来蒯良身居官学,不问政事,可在蔡瑁步步紧逼之下蒯越却仍可应对,如今看来应该就是蒯良暗中帮扶,他笼络荆襄士人,投刘表所好之余也可以借机旁敲侧击对其施加影响,这才是真正的以退为进之计。
至于三日之后的宴会,张玄依旧是打算以静制动,.uanshu.毕竟无论蔡瑁是否已经知道了刘表心中长沙太守人选已定,都不会无动于衷,想必当夜两派之间免不了一番较量。伊籍本打算即刻出发前往新野,张玄却教他稍候一日,将之前刘磐营中招纳黄忠的事情告诉了伊籍。
伊籍听后十分高兴,说道:“这黄忠将军可是一员良将,当初刘表来荆州不久,便将他提拔成了中郎将,不过此中郎将并非朝廷认命,说起来也不过是比校尉高些的职位,倒真是屈才了,如今能够投效玄德大人也算得遇明主了。先生想我明日带他同去么?”
张玄说道:“非也,只是要你带上几个护卫同往,以免路上有什么凶险,今后你还是要多注意自己安全,玄德大人和我可都离不开你。至于黄忠将军,不宜立时投入主公麾下,我另有打算。”
二人攀谈良久,已经到了晚上用饭的时辰,马芸清领着一个小厮进来为二人奉上饭菜,却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就走。伊籍知道马芸清向来对张玄热情,却不知她今日为何换了一副面容,突然想起张玄说起今日刘睿来过府上,顿时猜出了大半,他心中暗笑,却也不点破。
第二天一早黄忠带着四名兵士前来,入府拜见过张玄和伊籍之后,张玄便让伊籍先为几人安顿好住处,然后叫伊籍领着两名兵士赶赴新野。
黄忠话不多说,虽然已经年近五十,但是精力十分健旺,领着另外两人在府中四处走动,将各屋各室房檐院墙全部查看一遍,并将日后防卫紧要处一一指出,极显细致。张玄看在眼中,十分欣慰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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