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咱们到了,请您下车吧。”伊籍停好马车,卷起车帘对张玄说道。
张玄和马芸清走下马车,转眼望去,已经到了府苑门口。只见门上一道匾额,上面写着“厚实”二字。马芸清笑了笑,说道:“这刘表大人为先生安置的宅院,怎么取了这么个名字。”
张玄淡然说道:“你不懂便不要乱说,这二字语出有典。乃是取自《老子》,所谓大丈夫处其厚,不居其薄,处其实,不居其华。”转头看着马芸清说道:“平日里没有教过你这些,以后在这里多是闲余,还要让你多看些书好好增长见识,免得贻笑大方。”马芸清听他这么说,也不敢再说什么。
伊籍在一旁笑道:“先生博学,乃知其意,倒也怪不得姑娘。先生请。”说罢抬手请张玄回府。
张玄微微躬身向伊籍点了点头,移步踏入院门。
门口两位小厮也十分知书达理,看见主人回来,皆躬身相迎,张玄笑笑,示意他们无需如此多礼,继续向园中走去。
这里果然如刘表所说,虽然不是多大的地方,但院子里曲水渊池,草木环伺,十分安静闲适,整洁清雅。张玄看着这幽静居所,虽然表面上不漏痕迹,但心中不觉想起了当初在荀彧别苑的那段时光,大有恍如隔世的感觉。马芸清却是头一次住在这样文雅的院落中,一路上不住张望,流连忘返。
张玄来到堂中坐定,马芸清立于身侧。伊籍这才正式向张玄行礼道:“今后先生居于此地,便是我主,请受伊籍一拜。”
张玄忙道:“大人无须多礼,我不过客居于此,何敢以主人自居。”
伊籍道:“先生大才,伊籍昨夜已有所领略,知道先生欲常住襄阳,今日一早便向州牧大人主动请缨来做这管事,还请先生不要当我是外人。”
这话看似平常,却正说到了张玄心中疑虑,他本已做好了刘表指派心腹到自己身边的准备,可这伊籍却说自己是主动请命而来,让张玄颇感意外。他借着伊籍的话头问道:“伊籍大人应是州牧大人的幕僚,想必若是锐意仕途,本该前途无量,却为何甘心来这府上做个管事?”
伊籍面不改色,直截了当说道:“在下当年为避祸方才来到荆州,虽然早知刘景升并非贤主,无奈为保性命,才明珠暗投,隐匿心迹。我对先生十分仰慕,更对刘玄德大人寄予厚望,所以才想借助为先生做这府上管事的机会,投身于玄德大人麾下。先生若怀疑我是刘表派来的探子,我明日便可回去请辞。”
张玄没想到伊籍竟然如此直接,看他面色倒不像是在作伪,不过为免这是什么陷阱,还是谨慎小心试探道:“伊籍大人这话若是被旁人听到,怕是要为自己惹来不少祸端。刘表大人仁厚之名天下共知,怎么大人却觉得他并非贤主?”
伊籍笑笑,说道:“若真是贤主,哪里还会只想着明哲保身,却不愿为天下人劳碌分毫?先生既然留居襄阳,应该也是身负坐探使命,欲为玄德大人刺探刘表和他手下的心思,好安身于新野,徐图大计吧。如果那刘表在先生心中是什么贤主,先生何必如此费心?”
张玄笑笑,说道:“大人一句话,我倒成了坐探了?”
伊籍说道:“不唯我有此想,上至刘表,下至蔡瑁,蒯越,怕是都这么以为。只不过刘表有心延揽先生为其效力,更想着以玄德大人为棋子制衡荆州军政两界,才不说破而已,下面的人就算心知肚明,也不敢明着反对,只能暗中使力。”
伊籍句句说在点上,还把话说得这么清楚明白,张玄此刻才相信,若他真是刘表派来自己身边的探子,定不会如此行事。这才说道:“伊籍大人才智过人,在下深感佩服。”
伊籍看出张玄对自己放下戒心,说道:“先生过奖了,在下身无长物,只不过比起先生,对这荆州各方底细了解的详细一些。我知道今日语出唐突,但本意并非是要先生当下便将我举荐与玄德大人,若无功在身,我亦无颜在玄德大人处立足。只希望凭借自己对荆州的了解,帮先生在这襄阳城中行事方便些,待时机成熟,再奉玄德大人为主公。先生以为如何?”
张玄点点头,说道:“还有一事,烦请大人告知。”
伊籍道:“先生可不要再叫我大人了,我字机伯,先生若是不弃,可以此相称。”
张玄道:“好,机伯兄,如何断定玄德大人是明主呢?”
伊籍道:“不说别的,只凭玄德大人甘冒奇险,也要带领汝南数万民众逃离曹操屠刀,足以证明其仁心真义。古往今来,有几人能够做到?”
张玄至此方才对伊籍真心深信不疑,向他行礼道:“那么今后就有劳机伯兄从旁辅助了。”
伊籍凝重说道:“机伯定不负先生信任,为先生分忧。”
想不到刚来襄阳定居,张玄就得到了伊籍这位得力臂助,张玄心想,荆州士人中还不知有多少有识之士内心早已厌弃了这样醉生梦死的生活,渴求遇到心中明主。如果假以时日,自己能够多在其中发掘筛选,刘备身旁必然可以云集不少人才,未来实在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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